p>‘风寒入肺……迁延日久……’周鸣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冷静地扫过老者痛苦的面容和佝偻的身躯,捕捉着每一个细微体征。‘呼吸急促(频率约每分钟三十次),喉间痰鸣如曳锯(湿罗音),面色青灰(缺氧),指端微绀(循环障碍)……’无数信息碎片瞬间涌入他的脑海。‘初始风寒未愈,寒邪化热,热毒壅肺……’他迅速在意识中构建病理模型。‘咳声剧烈而深,痰难出,是痰热胶结……已有肺痈(肺炎)之兆。’
一个冰冷的概率数字在他心中无声地浮现、放大,带着死亡的气息:‘以当下境况,无药石干预,此老肺痈恶化致死的概率……超过七成。三日之内。’
老者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猛咳,身体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像一只濒死的虾米。终于,咳嗽稍稍平息,他瘫软在冰冷的草堆上,只剩下粗重如牛喘的呼吸声,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尖锐的哨音。
“咳……咳咳……老骨头……不中用了……”老者断断续续地喘息着,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怕是……熬不过这场雪了……”绝望的气息弥漫在狭小的囚笼里。
周鸣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牢房门口那盏豆灯下,一个倚着墙壁打盹的年轻狱卒。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过木栅,传入隔壁:“老丈此疾,非必死之症。”
老者喘息稍顿,浑浊的眼睛吃力地转向周鸣的方向,带着一丝茫然和难以置信。
“你……你说啥?”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或是被高烧烧糊涂了。
“风寒郁肺,迁延化热成毒。”周鸣的语调依旧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简单的算式,“热毒灼津为痰,壅塞肺络,故咳喘气急,痰鸣漉漉。若再延误,毒壅血瘀,腐肉成脓,则真成九死一生之局。”他用的是医理,但每一个判断背后,都是基于症状体征的观察、分析、概率估算——是冰冷的数学在支撑着诊断。
老者浑浊的眼睛里似乎亮起一丝微弱的火星,挣扎着想坐起来:“你……你是医者?”
“略通岐黄。”周鸣没有正面回答,他的目光越过老者,落在那打盹的年轻狱卒身上,“小兄弟。”
年轻狱卒被惊醒,不耐烦地抬起头:“吵什么吵!老实待着!”
周鸣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力量:“烦请取些清水来。另,若营盘附近有生着三棱形草茎、开细小白花、叶片边缘有细密锯齿的野草,烦请采撷一把鲜品,连根尤佳。若有老桑树,取些韧皮内层白膜亦可。”他描述的是蒲公英(黄花地丁)和桑白皮的特征,简洁而精准,如同下达一个必须执行的指令。在缺乏现代药物的环境下,这些具有清热解毒、宣肺化痰功效的野草,是他基于药理知识和当地可能植被分布,心算出的“最优替代解”。
年轻狱卒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呸!一个阶下囚,还当自己是号人物了?指使起军爷来了?滚一边去!”
“军爷,”周鸣的目光依旧平静,却仿佛能穿透那年轻狱卒的懈怠,“此老若死于狱中,风寒肺热之症极易染人。营盘兵士聚居,一旦蔓延……”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
年轻狱卒脸上的不屑僵住了。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隔壁牢里咳得只剩半条命的老者,又回头看了看牢房深处其他几个囚犯,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在这缺医少药的边塞,一场时疫足以让整个哨所瘫痪。
“……等着!”年轻狱卒啐了一口,终究还是骂骂咧咧地起身,抓起一个破陶罐,掀开厚重的草帘走了出去。寒风裹挟着雪沫猛地灌入牢房,带来一阵刺骨的凉意。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隔壁老者的喘息声如同拉锯,每一次都牵动着死神的衣角。周鸣背靠着冰冷的土墙,闭目凝神,意识却在高速运转,反复推演着药草寻获的概率、煎煮的时间、老者对不同剂量可能产生的反应……无数变量在他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