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碰撞、组合、计算,如同无形的算筹在飞速排列。生存的概率,在冰冷的数字间艰难地爬升。
不知过了多久,草帘再次被掀开。年轻狱卒带着一身寒气回来,将盛着半罐浑浊雪水的破陶罐和一个用破布裹着的小包没好气地扔进周鸣的囚笼里,水溅了一地。
“晦气!外头雪埋了脚脖子!就找到点这玩意儿,也不知是不是你要的鬼东西!”狱卒骂咧咧地缩回门口,裹紧了身上的皮袄。
周鸣解开布包。几株被冻得有些蔫软的蒲公英,根须上还带着冻土,叶片边缘的锯齿清晰可见。正是他要的东西。他心中快速估算了一下药量和效力,立刻行动起来。没有药臼,他就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仔细地将蒲公英的根、茎、叶一并捣烂。绿色的汁液混着碎渣渗出,散发出淡淡的苦味和青草气息。他小心地将捣烂的药糊投入陶罐的雪水中,又将陶罐推到门口豆灯微弱的热源旁,借着那一点可怜的热度慢慢煨着。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牢房里弥漫开一股奇特的、带着微苦的清冽药草气息,冲淡了原本的污浊。周鸣全神贯注地守着陶罐,根据水温变化和药汁颜色的深浅,不断调整着陶罐离灯焰的距离,精确地控制着煎煮的火候和时间——这又是一次基于观察和经验的实时优化计算。
药汁终于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黄绿色。周鸣小心地将温热的陶罐推到隔壁囚笼的木栅下。
“老丈,药汁已成。趁温,小口慢饮。饮后覆衣静卧,尽量令汗出。”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老者挣扎着爬过来,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求生欲和一丝孤注一掷的信任。他颤抖着捧起陶罐,顾不得苦涩,也顾不得药渣的粗糙,小口小口地吞咽着温热的药汁。每喝几口,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但他仍顽强地继续着。
药效并非立竿见影。老者饮下药后,在周鸣的提示下裹紧了破羊皮袄,蜷缩在草堆里。起初,咳嗽似乎更加剧烈,痰鸣声也愈发明显。年轻狱卒在门口看着,脸上又露出幸灾乐祸和不耐烦的神色。
然而,大约半个时辰后,老者剧烈的咳嗽声开始出现变化。不再是那种撕心裂肺、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干呛,而是变得更深沉,伴随着明显的、努力向外排出的“呼噜”声。终于,在一声长长的、带着解脱意味的呛咳后,一大口浓稠、微带黄绿色的浊痰被他猛地咳了出来,吐在牢房的角落。
吐出这口痰,老者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松弛下来。虽然喘息依旧粗重,但那种尖锐的哨音和可怕的窒息感明显减轻了。他长长地、贪婪地吸了几口气,青灰色的脸上竟奇迹般地透出了一丝微弱的血色。
“呃……”老者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仿佛重新活了过来。他努力转过头,望向隔壁囚笼那个沉默的身影,昏花的老眼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难以置信的敬畏:“后生……你……你真是神了!这胸口……松快多了!像是……像是搬开了一块大石头!”他的声音虽然依旧嘶哑,但中气明显足了些。
门口抱着长戈打盹的年轻狱卒也被这动静惊醒,揉着眼睛看过来。当他看到老者虽然虚弱但明显好转的状态,再看看地上那滩浓痰,脸上那点幸灾乐祸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讶、困惑和隐隐畏惧的表情。他看看老者,又看看隔壁牢里那个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小事的年轻人,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话来。
周鸣只是对老者微微颔首,并未多言。他的目光,却落在了那年轻狱卒的腰间。那里,用一根皮绳系着一把约莫七寸长的物件。此物非骨非木,颜色泛着一种陈旧的灰白,表面被打磨得光滑,上面刻着几道深深的、平行的竖痕。那是——算筹。用某种大型牲畜的腿骨精心磨制而成的骨算筹!在青铜贵重、竹木易朽的边塞,这已是相当不错的计算工具。此物出现在一个普通狱卒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