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工那剂“强心针”的药效是持久的。实验室里不再弥漫着无望的焦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下来的、更加坚韧的攻坚氛围。王梓轩不再轻易对着屏幕发脾气,而是开始沉下心,重新啃那些枯燥却至关重要的数值分析基础和有限元理论,甚至真的从刘工送来的那些泛黄笔记里,找到了一些处理特定边界条件的巧妙思路,虽然不能直接套用,却拓展了他解决问题的视野。
然而,精神的鼓舞可以抵御挫折感,却无法自动填补技术的鸿沟。林雪比任何人都清楚,单靠他们团队,即使每个人都变成不眠不休的超人,想要在要求的时间内,独立完成从底层算法、到架构设计、再到最终实现的全链条自主化,无异于痴人说梦。刘工故事里那个为了“争气钢”而集结的课题组,已经暗示了答案。
“卡脖子”问题,从来都不是单一技术点的缺失,而是系统性的、产业链式的断层。他们所要打造的“新一代超精密传感器设计平台”,本身就是一个复杂的系统:林雪团队负责的核心算法是“大脑”,但这个“大脑”需要在一个高效、专用的硬件“身体”上运行,才能发挥其威力;而最终设计出来的传感器,更需要特殊的“血肉”——即特种材料和精密工艺——才能从代码和图纸变为现实。
这个“大脑”、“身体”和“血肉”,缺一不可,紧密耦合。
想到这里,林雪不再犹豫。她拿起内部保密电话,直接拨通了徐航的号码。
“徐航,有时间吗?有个想法,需要和你碰一下。”她的语气直接而迫切。
半小时后,在研究所一间小会议室里,林雪、徐航,以及通过保密线路接入的视频画面中的合作工厂“李厂长”,完成了第一次非正式的三方连线。李厂长五十多岁,身材微胖,穿着一身有些油渍的工装,背景是嘈杂的车间环境,与研究所的静谧形成鲜明对比。
林雪没有寒暄,直接将目前面临的困境、自主化攻关的总体要求,以及她初步构想的“协同攻关”必要性,清晰地阐述了一遍。
“……情况就是这样。”林雪总结道,“我们团队负责算法设计和仿真平台构建,但算法最终需要落地。徐航,你们团队专攻高性能计算芯片架构,我们需要一块专用的协处理芯片,来高效运行我们这套新的、可能计算量巨大的自主算法,摆脱对国外通用计算平台的依赖。”
徐航凝神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这是他在深度思考时的习惯。“我明白你的意思。通用cpU或GpU运行这种特定算法,效率低下,功耗也大。定制化芯片是必由之路。但这里有个问题,”他看向林雪,“你们的算法还在雏形阶段,甚至可以说还在摸索方向。没有稳定的算法框架和明确的计算特征(如并行度、数据局部性、精度要求),我们芯片架构设计就无从谈起,就像不知道要造什么样的车,就没法设计发动机。”
视频那头的李厂长也皱起了眉头,他的声音带着浓厚的口音和车间特有的杂音:“林首席,徐首席,你们说的算法啊,芯片啊,我老李是个大老粗,不太懂。但我听明白一点,你们最终是要做出实实在在的传感器,对吧?”
“是的,李厂长,这是最终目标。”林雪肯定道。
“那就涉及到材料和工艺了。”李厂长拿起一个半成品的传感器壳体,对着摄像头晃了晃,“我们现在用的这种特种陶瓷,高温稳定性、绝缘性和热膨胀系数要求极高。过去一直是进口,现在渠道断了。我们厂里实验室正在攻关材料纯化和烧结工艺,但这需要时间,而且成功率不高。更重要的是,”他顿了顿,脸上露出难色,“就算材料搞出来了,新的精密加工工艺呢?传感器内部那些微米级的结构和电路,用什么设备加工?加工精度如何保证?这些都需要根据你们最终确定的传感器设计来调整。你们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