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弊端求五星好评(1 / 2)

自从奖金制度与新规下施行后,工地上变得热火朝天了起来。

工地上的黎明,被一种崭新的、近乎亢奋的节奏彻底唤醒。

天光还粘稠地晕染在东方地平线,搅拌机的第一声咆哮就粗暴地撕碎了残夜的沉寂。

紧接着,钢筋撞击的铿锵、木模板被榔头敲打的闷响、手推车在碎石路上颠簸的哗啦声,以及工人们带着十足干劲儿、甚至有些争先恐后的吆喝,汇成一股滚烫的声浪,汹涌地填满了整个工地。

这股子扑面而来的、几乎能灼伤皮肤的“热火朝天”

,正是奖金制度落地后最直观、最汹涌的变化。

过去那种“干多干少一个样”

的懒散懈怠,如同被烈日蒸的露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班组长们腋下夹着卷边的图纸,脚步生风地在各个楼栋间穿梭,嗓门亮得能盖过机器的轰鸣;钢筋工在冰冷的骨架上快穿梭绑扎,木工敲打模板的节奏又快又密,泥瓦匠砌墙的手几乎挥出了残影——连蹲在角落“歇口气、抽袋烟”

的工夫,都被自觉地压缩到了极限。

每个人心里都揣着一本明账:手底下活计的进度、指尖下把控的质量,每一寸推进,都直接关联着口袋里那份沉甸甸的、看得见摸得着的奖金。

那是最原始也最有效的刺激,是驱动一切的原动力。

罗明站在临时搭建的、视野开阔的观景台上,目光缓缓扫过这片沸腾的土地。

口袋里的进度报表像一块烙铁,熨帖着布料,也熨烫着他的心。

数据无疑是喜人的:相较于改革前的温吞水,单周工程进度像被猛抽了一鞭子的马,飙升了近2o。

按这势头,追上甚至反二建的整体进度,似乎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

常青花园社区——后世档案里会标注为“一期”

或“第一小区”

——的蓝图在他脑海中纤毫毕现。

53栋六层住宅楼,如同规划严整的棋子,星罗棋布在这片承载着安居梦想的土地上。

一建扛下了最重的担子,29栋,占去了总量的55;二建负责16栋;实力稍逊的武阳则承包了剩余的8栋。

此刻,一建的进度条卡在45,13栋傲然挺立,但仍有16栋亟待攻坚;二建进度过半,完成8栋,剩余8栋;武阳则已接近终点线,88的完成度意味着他们只剩下最后一栋楼在做最后的精雕细琢。

“追是能追上,可真正的硬骨头,还在后头啃呢。”

罗明低声自语,声音淹没在工地的喧嚣里。

交付的大限钉在1996年7月,日历上似乎还有充裕的时间。

但土建完工,仅仅是万里长征第一步。

后续的内墙粉刷、外墙贴砖、路面硬化平整、建筑垃圾清运、绿化栽种……哪一项不是耗时费力的精细活?

尤其是一建剩下的16栋,工程量几乎是二建剩余部分的两倍!

此刻的狂飙突进固然振奋,可稍有松懈,或者后续环节衔接不畅,眼前这看似辉煌的战果,就可能瞬间坍塌,前功尽弃。

他下意识地捏紧了口袋里的报表,粗糙的纸张边缘摩擦着指尖,带来一种微刺的实感,恰如他心底那份无法排遣的隐忧。

奖金制度这把火,确实点燃了效率的引擎,烧旺了工地的热情,但火苗底下潜藏的暗礁,让他无法真正心安。

现行的奖励方案,像一只精心设计的水瓢,把最大最肥美的羹汤,稳稳当当地舀给了骨干技术员、班组长和工长们。

而真正在烈日下挥汗如雨、扛起最基础也最繁重工作的底层工人,能分到的,不过是些残羹冷炙,勉强塞塞牙缝。

“这制度,根基不稳,怕是走不远啊。”

罗明心里跟明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