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谦逊温和的态度、体贴的举动,以及对自身“监军不力”的“自责”(“唉,未能及时察觉粮道之危,未能劝阻蒙帅某些冒进之举,赵高亦有失职之罪啊!”),
很快赢得了羽林骑士们的好感。反观蒙毅,一路沉默寡言,脸色阴沉,对羽林的“护送”隐隐流露出抗拒和怨愤,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赵高成功地在这支本应保持中立的押送队伍中,营造了对自己的同情和对蒙毅的负面印象。
当咸阳巍峨的城墙终于在风雪尽头显露轮廓时,蒙毅已是须发结霜,形销骨立,如同一个苍老的囚徒。
而赵高,虽也面带风霜,眼神却锐利如初,甚至因即将到来的“复起”而焕发出一种内敛的精光。
咸阳宫,章台殿。
气氛依旧肃杀。
蒙毅被除去冠带,身着罪衣,跪伏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额头触地,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恐惧。
他详尽地禀报了邯郸战事的经过:
斥候未归的疑虑、遭遇李牧旧部游击的惨烈、
强攻不下的艰难、严寒粮匮的困境……他试图解释自己的苦衷,强调赵军抵抗的顽强和天气的极端恶劣。
然而,当他提到“曾在长平犹豫是否遵从‘岁末凯旋’诏令”时,秦王政冰冷地打断了他:
“犹豫?赵高劝你‘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以战局为重,你为何不听?!
你若当时听了,详查敌情,稳固粮道,何至于后来损兵折将,延误至今?!
你罔顾实情,一意孤行,强行进军,究竟是忠?是愚?还是……另有所图?!”
最后一句质问,如同雷霆,震得蒙毅魂飞魄散!
“大王!臣冤枉!
臣绝无二心!
臣……”蒙毅抬起头,脸色惨白,急声辩解,试图揭露赵高当时的险恶用心。
“够了!”
嬴政厉声喝止,眼中满是失望和厌恶,“败军之将,尚敢狡辩!
念你蒙氏世代忠勤,寡人不取你性命!
然,统兵无方,丧师辱国,贻误战机,罪无可赦!着,削去所有爵位官职,贬为庶人!
发配蓝田大营,为……为练兵校尉!无诏不得擅离!永世不得叙用!”
“练……练兵校尉?”蒙毅如遭雷击,彻底瘫软在地。
蓝田大营,那是秦国新兵训练之地,一个被边缘化的苦寒之地。
从统帅数十万大军的上卿主帅,贬为一个连低级军官都不如的、负责操练新兵的“校尉”?
这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这是对他毕生功勋和蒙氏荣耀最彻底的践踏和羞辱!
他看向高高在上的君王,又看向侍立在一旁、
眼观鼻鼻观心的李斯,最后,目光死死锁定在殿门口那个刚刚被宣召进来的身影——赵高!无尽的恨意和绝望淹没了他。
“臣……谢大王……不杀之恩……”蒙毅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破败的风箱,
重重地磕下头去,额头撞击地砖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刺耳。
两名殿前武士上前,如同拖拽死狗般,将这位曾经显赫无比的蒙氏家主、帝国上卿,拖出了章台宫。
他的罪衣在光滑的地砖上摩擦,留下一条卑微的痕迹,消失在风雪肆虐的殿外。
处理完蒙毅,嬴政的目光转向刚刚进殿、恭敬跪伏在地的赵高。
赵高的姿态谦卑至极,脸上那道箭痕在殿内明亮的灯火下清晰可见。
“赵高。”
“臣在。”
“你监军邯郸,有何话说?”嬴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赵高再次叩首,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