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事实,那留下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虚妄之词,有何意义?诸位只需秉持一颗公心,如实记载即可。即使是朕做错了,也无需顾忌,秉笔直书,亦可为督促朕之明镜!”
皇帝此言一出,那些坚持秉笔直书的史官们顿时面露激动和欣慰之色,仿佛遇到了明主知音。而另一派官员则有些讪讪,似乎还想辩解什么。
就在这时,那位性情最耿直的王姓史官,猛地向前一步,竟直接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悲愤和决绝,高声道:“陛下!陛下圣明,能出此言,实乃史官之幸,天下之幸!然……然臣等之所以坚持‘如实记录’,正因彼辈所为,已非‘引导’,近乎‘篡改’!他们……他们甚至执意要在史册之中,详实记载陛下登基近三载,却从未至骊山皇陵祭拜先帝之事!陛下!此等记载,若流传后世,岂不是……岂不是要在青史之上,痛斥陛下不孝之罪名?!臣等岂能坐视?!陛下!!!”
他几乎是吼出了最后一句,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身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扶苏猛地一愣,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
祭陵?!
他登基以来,忙于稳定朝局,推行新政,改革军制,发展科技,修筑铁路……一桩桩一件件,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
他来自现代的灵魂,对祭拜陵墓这种仪式性的行为,本就不甚看重,甚至潜意识里有些忽略,更何况秦始皇只是名义上的老爹,实际上和他并没有关系,他的灵魂来自两千年后。
然而,他忽略了这是古代!是极其重视孝道,尤其重视对祖先祭祀的封建社会!他忽略了秦始皇嬴政是他的“父亲”,于情于理,身为人子,继承大统,岂能三年不至父亲陵前祭拜?
在天下人眼中,在那些史官笔下,这不是疏忽,这是大不孝!是足以记录在史书上,遭受千古诟病的巨大污点!
扶苏的背后瞬间惊出一层冷汗。他瞬间明白了为何会有这场激烈的争吵。一方是要“为尊者讳”,想帮他掩盖或淡化此事;另一方则坚持原则,认为必须如实记录。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上前,亲手将那位跪地痛哭的史官扶了起来。他看着对方赤红的双眼和脸上的悲愤,心中五味杂陈。
“爱卿请起。”扶苏的声音带着一丝愧疚和感慨,“爱卿所言极是!此事,非是史笔之过,实是朕之过!是朕疏忽了!”
他环视在场所有官员,语气沉痛而诚恳:“朕登基以来,沉溺于国事新政,只思如何光大先帝基业,强盛大秦帝国,却疏忽了人子之孝道,竟三年未至先帝陵前祭奠告慰。此确为朕之失德,朕之过错!诸位史官,大可秉笔直书,如实记载!朕,绝不讳言!朕要通过此事,让天下、让群臣、让大秦子民明白,无论何人,犯错并不可怕,不认错甚至扭曲是非黑白,才是真正的错!传朕旨意,日后史官记录,除门下省审核是否如实记录外,任何人不得干涉,此为永制,后世帝王亦当遵从!”
皇帝陛下竟然当着众臣的面,坦然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且允许史官记录自己的失德之处?!
这一刻,所有官员都惊呆了。尤其是那些坚持如实记录的史官,更是震撼无比,看向扶苏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敬意。
那位王姓史官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再次拜倒:“陛下……陛下真乃旷世明君!臣……臣……”
“好了,”扶苏再次扶起他,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此事既是朕之过,朕便需弥补。诸位以后发现朕有过错之处,亦需直言不讳。”
他转向胥坤,朗声吩咐道:“胥坤,即刻传朕旨意:命礼部择选吉日,筹备祭陵事宜。朕要亲往骊山皇陵,祭拜先帝,以补朕过往之失,以尽人子之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