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最无歧义的文字起草的、对应于树图关键节点的核心法条草案。他将其递给胥渠,声音带着一种宣告般的肃穆:
“胥渠,将此‘树图’精摹于大幅素帛之上,配以简练条文注释。祁午,整理我等草拟之核心法条,务求文字精准,逻辑自洽,剔除一切‘酌情’、‘据礼’等模糊字眼。”
他环视众人,目光如同火炬,点燃了年轻法吏们心中的某种火焰:
“律法,不当是秘藏于宗庙府库、仅供权贵把玩操弄的晦涩巫咒!”
“它当如田亩之阡陌,清晰可辨,指引行止!”
“它当如市集之权衡,刻度分明,度量是非!”
“它当如这‘逻辑之树’,根干枝叶,脉络分明,使贩夫走卒,亦能循枝溯源,自察其行是否越界!此谓——‘法如算表,民可自查’!唯有‘明’,方能生‘信’!唯有‘公’,方能立‘威’!”
“法如算表,民可自查!”胥渠低声重复着这石破天惊的八个字,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握着羊皮卷的手微微颤抖。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颠覆!将律法从神坛拉下,置于阳光之下,成为人人可循迹而行的路标!这简直是在掘断千年“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的统治根基!
然而,这理想主义的火焰,尚未温暖冰冷的殿堂,便被一股裹挟着千年陈腐与暴怒的寒流狠狠扑灭!
“咣当——!”
典刑堂沉重的殿门被一股蛮力猛地撞开!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将殿内跳跃的灯火压得黯淡无光。尘土在光柱中狂乱飞舞。
一群身着华贵深衣、头戴高冠、面色阴沉如铁的人影,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入殿内,瞬间填满了这方寸之地。为首者,正是晋国正卿栾书!他面色铁青,鹰隼般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长案中央那张巨大的、墨迹未干的“法律逻辑树图”。他的身后,跟着几位同样位高权重的老派卿大夫,以及数名白发苍苍、穿着古老巫祝服饰的宗庙“宗祝”,这些老者的脸上,写满了被冒犯神明的震怒。
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了。胥渠、祁午等年轻法吏脸色煞白,如同受惊的鹌鹑,下意识地向后退缩,手中的竹简羊皮几乎拿捏不住。
栾书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缓缓扫过那株脉络分明的“逻辑树”,扫过那些冰冷的“故意”、“过失”、“赃值”、“权重因子”、“刖刑”、“劓刑”……最终,那目光定格在树图核心——“罪行”二字上,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亵渎、最荒谬的鬼画符!
“周——鸣——!”栾书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雷霆般的怒火和滔天的鄙夷,“你!你这不知礼法、不明天道的山野狂徒!竟敢在此污秽之地,以这些鬼魅伎俩,妄图篡改祖宗成法,亵渎神明刑威?!”
他猛地向前一步,宽大的袍袖带起一股劲风,指着那巨大的树图,手指因愤怒而剧烈颤抖:
“看看!看看你画的这是什么?!是招魂的符箓?还是惑众的妖图?!律法!国之重器!社稷之本!乃是先王依天象、顺四时、体人情、合于礼乐而制!其威严如雷霆,其精微如鬼神!岂是尔等用这些破木棍(他鄙夷地指向案上的算筹)、烂颜料,像小儿涂鸦般勾画出来的‘树杈’可以妄加揣测、随意肢解的?!”
他身后的老宗祝,一位须发皆白、手持蟠龙木杖的老者,更是气得浑身发抖,用沙哑而尖利的声音嘶吼道:“悖逆!大逆不道!刑者,天之威也!威在莫测,方能慑服宵小!‘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此乃亘古不易之理!尔竟敢妄言‘法如算表,民可自查’?你这是要将天威置于泥涂,让卑贱之徒也能妄议刑律?!这是乱国!这是覆邦之始!”
另一位大腹便便的卿大夫,郤氏的重要人物郤犨,也阴阳怪气地帮腔道:“周先生,哦,不,周‘算师’!你这些‘树杈’画得倒是精巧。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