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下车走路进了大同,半个小时后回到了指挥部,林峰推开木门,巨大的作战地图铺在中央的八仙桌上,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着敌我态势,密密麻麻,触目惊心。地图旁散乱地堆放着电报稿纸和磨损严重的望远镜、指北针。房间一角,一个烧着煤块的铁皮炉子散发着微弱的热量,炉筒子被熏得漆黑。
看见是政委在值班,和政委打了个招呼就去睡觉了。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吃过小虎送来的午饭。林峰回到了指挥部,准备对这次反围剿做个总结。
“小虎,你去参谋室,把所有的战报拿过来,我看一下,让参谋长也过来一下。”林峰吩咐。
小虎应了一声“是!”,转身快步跑了出去,脚步声在空旷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指挥部里只剩下林峰一人,他踱步到那张巨大的作战地图前,目光锐利地扫过上面犬牙交错的敌我态势。红蓝铅笔的线条在晋西北的沟壑山梁间激烈碰撞,触目惊心。没过多久,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和报告声。参谋长推门进来,后面跟着抱着厚厚一摞战报文件的小虎。参谋长脸色疲惫,眼窝深陷,显然也是刚从前线的紧张中缓过来不久,但眼神依旧保持着军人特有的冷静。
“司令,”参谋长走到桌前,将一份汇总的电报稿递给林峰,“这是各部队汇总上来的详细战报和初步损失统计。”
林峰接过文件,纸张冰凉,上面还带着油墨和硝烟混杂的气味。他没有立刻翻看,而是抬眼看向参谋长:“说说这一场反扫荡,我们的战果和损失,有哪些不足。”
参谋长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沙哑却异常清晰:“是,司令。这次反扫荡,我们依托预设阵地和灵活穿插,成功击溃了日军对晋北根据地的三路合围。初步统计,毙伤日军约一万五千千三百余人,缴获九二步兵炮一百零二门,轻重机枪二百二十八挺,机步枪弹药大约一百万多发。我方……损失很大。”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炉子里煤块偶尔发出的轻微爆裂声。林峰的目光死死盯在辛庄那个点上,眼前仿佛又闪过王二虎那沾满血污的手和微弱的话语。他沉默着,下颌的线条绷得更紧。
参谋长继续汇报,语速平稳,但每个字都沉甸甸的:“归绥方向一师一团、一师二团等部也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失,总计阵亡将士三千二百余人,重伤失去战斗力者一千八百多,轻伤不计。装备方面,火炮损失五十门,各型迫击炮损失一百一十二门,轻重机枪损失超过一百四十挺,步枪损毁严重。大同方向,由于是两个师团进攻,虽然后面是一师团进攻,但前期压力极大。三师三团在关隘口阻击战中几乎被打残,团长负重伤;配属作战的装甲分队损失四辆坦克,其中两辆彻底损毁。初步统计,大同方向我军阵亡将士约四千一百余人,重伤两千余,轻重武器损失接近归绥方向的两倍。尤其是炮兵,损失了宝贵的八门大口径榴弹炮。”
参谋长的话语像冰冷的铅块,一个个砸在指挥部坚硬的地面上。那串数字背后,是无数张年轻而熟悉的面孔,是血肉模糊的战场,是再也回不来的兄弟。炉火微弱的光映照着林峰的脸,那张被硝烟和疲惫刻满痕迹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下颌骨咬紧时凸显的棱角,和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沉痛。他拿起一支红蓝铅笔,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在地图上太原外围的几个关键阻击点上狠狠划了几个叉,红色的笔迹触目惊心。
几秒钟后,林峰才缓缓伸出手,接过那份名单。他的动作很稳,但展开纸张时,指尖却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目光在那些熟悉的名字上掠过,那些名字写得方正刚硬,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扎进心里。
指挥部里死一般的寂静。小虎屏住了呼吸,连炉子里的煤块都仿佛停止了燃烧。参谋长垂手肃立,等待着。
林峰沉默地将名单放在桌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