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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梧的刽子手举起了钺,刃锋上寒芒流动,映出他肃杀无情的面容。沉重的铜钺在空中划过一个简洁致命的弧线——
成王闭上了眼。
“喀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钝响!沉闷而干脆利落,如同最坚韧的皮革应声而裂。紧接着,是滚烫液体喷涌四溅的黏腻声响!
浓烈的、极其独特的血腥气瞬间腾空而起,如同拥有实质的重量,猛烈地撞进每个人的鼻腔,直冲肺腑。成王没有睁眼,但那气味却如此霸道浓烈,混合着砧石上迅速蔓延开来的铁锈咸腥温热之气,几乎让他窒息。他紧紧抿住嘴唇,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才抑制住那反胃的冲动。他知道脚下光滑的青石地面,此刻必然已铺开一片浓稠粘腻、热气腾腾的血泊。他甚至能想象那血色在冰冷石面上迅速变暗、凝结的过程。
终于,他猛地睁开双眼。视线直射向魁梧刽子手刚刚手起钺落的位置。那头硕大的赤牛倒卧在一片刺目的红黑之上,牛首已与躯体分离。那巨大的、依然温热的牛头被另一名助祭者托举着,小心地移向祭坛前方另一张稍小些的案板,牛颈处平整的断口仍有血沫在微弱地涌出,一滴一滴坠落在青黑色石地上。那断口处残留的血肉骨茬,在惨淡天光下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形态。
成王移开目光,扫向身侧。唐叔虞和郇叔就在他左后方半步,两人脸上一片惨白,眼神发直,死死盯着那片血泊和巨大的牛尸,显然被这原始而震撼的杀牲场面震慑得无法动弹,连呼吸都忘了。
他的目光掠过他们,最终落向祭坛外围更高一阶平台上的那几个人影。他的叔父周公旦站在那个小小的核心圈内,位置稍靠右。他依旧维持着那种不动声色的站姿,玄圭仍稳稳托在手中。但成王瞳孔猛地一缩——他清晰地看到,在那一刹那的血腥喷溅和牛身轰然倒地的震响之中,周公托着玄圭的左手几不可察地向上抽动了一下!幅度极小,如同被无形的针刺了指尖。而他隐藏在冕冠垂旒之后的眼睛,似乎闭了那么一瞬间,极其短暂的瞬间。
那抽动的手指与闭目的瞬间,是心痛的表示?还是长久重负即将卸下前那一丝微不可察的疲惫?抑或两者皆有?
就在这时,另一个更低沉、也更穿透力的声音从另一侧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周公摄政七载,辅弼幼主,平定大乱……” 说话的是太公望姜尚。与周公相向而立的老者,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腰杆挺得比年轻的唐叔虞还要直。他声音沉浑沙哑,如同历经风霜的古鼎,在殿宇间激起悠远的回声,“夙夜匪懈,制礼作乐,开我成周鸿基!今,社稷已固,天命复归!”
这并非正式的册命之言,更像是一种宣告、一种对过往功绩的盖棺定论。随着这苍老而坚定的声音,整个祭坛周围凝滞的空气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搅动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高阶贵族们的目光,如同被磁石牵引,瞬间聚焦在了成王身上。
成王感到后背瞬间有无数细针在刺,几乎要激出他一身冷汗。那是权力的焦点,是臣服的确认,也是无声的审视和叩问。他知道,更关键的时刻到来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强迫他集中起全部的意志力。他缓缓上前一步,离开原先站立的位置,将自己完全暴露在这万千目光之下。
太庙主殿的门在他面前豁然洞开,露出里面更加深邃幽暗的空间。巨大的、象征着历代祖先威灵的神主牌位阵列,沉默地俯视着入口。大殿内部的光线暗淡,仅靠四周长明灯盏摇曳的火焰勉强照亮。那光影在众多神主粗糙的木面上跳动流窜,将那些刻有简单谥号的古老牌位映照得明灭不定,仿佛拥有了莫测的灵性,冰冷的目光穿透黑暗,审视着每一个踏入此地的后辈子孙。
成王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