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气快要转暖,黄河河面上已经走不了人了,河面一开,凌汛就要到了,到时候河道上到处都是浮冰,行船也很难。
行船难也就罢了,完颜粘罕给平陆控制了,专候着蜀中过来的运粮队
压,那未尽的意思也很明显了。
完颜宗望这个人,不管人在什么地方,像是只要提到他的名字,自然就能感受到里面蕴藏的一股力量。
他在真定城下时,整个真定府都日夜不得安眠,现在他离开了,城上的士兵就立刻倒下,就在寒意未消的墙角下昏睡过去了。
有军官气得上去踢了一脚,又踢了一脚,但怎么踢也没有用。
城下尚有完颜宗弼在,继续围住真定城,可那凌厉的攻势的确是止住了,金军就在真定附城的遗址上重新修建起了他们的军营,日日夜夜盯着真定。
真定城里的百姓听说了完颜宗望南下,也跟城墙上的士兵差不多反应,他们既没有欢呼,也不庆幸,而是立刻就回到家里,躺床上睡了一觉。
这座城池全民皆兵很久了,无论男女老幼,都被编入不同的队伍里,承担不同的工作,与城墙上的守军一起支撑着这座城池。
但宇文时中府里没有人睡觉。
大家都瘦了一圈儿,可现在不仅不是睡觉的时候,而且军情还十分紧急。
完颜宗望领着他的机动部队南下了,去哪?
真定城并不是与世隔绝,有西北方的使者时不时穿越太行山过来,给他们同步太原府的消息,以及太原府所知道的公主的消息。
宇文时中说:“完颜粘罕已自京师退兵,完颜宗望此去为何?”
“若非图谋京师,”刘韐说,“或欲攻打太原府。”
“他弃真定,取太原,岂非舍近求远?”
刘韐说:“殿下而今在河东。”
这话很不容易说出口。
在河东,前面是完颜粘罕的西路军,后面完颜宗望又领兵翻山越岭追过来了。
那真定府作为公主苦心经营了这么久,不啻于大本营的地方,救还是不救?
救吗?
这城中每一个倒在家里,倒在树下,倒在城墙上睡着的人呢?
真定城在围城初期,妇人夜以继日地纺麻,可还是不够戴孝所用的,后来渐渐也就没那么多披麻戴孝的人了——城被围了,哪来那么多麻?
那甚至也不论黔首或是贵人,高门大户里的哭声也是一样的凄凉,现在完颜宗望追着公主去了,难道他们不感到庆幸吗?
那些宣抚使司的文官就用一双怨怼的眼睛去看刘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