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俺个火,俺烧一口热水喝还不成吗?”
他们也不是没带火,他们带了一炉子的热炭,只是捂着不许人打开,连吴玠自己都不去摸一摸那热热的炉子,它就在山林里暗暗地藏着,馋死了这群跟着倒霉小吴将军一起出来倒霉的士兵。
藏着藏着,突然就有人说:“有火星!”
,脑子已经混沌得像一锅汤,可此时忽然又变得清明起来。
他不能再等援军了,灵鹿公主铁了心要留他的命在此,他的命给她,他那些无法再走动的士兵的命也给她,可他须得让那些还有机会突围的儿郎赶紧离开!
四面响起了哭声,一时压过了山上的哭声。
这一夜总有许多人是要哭一哭的,哪怕是云端里的人。
老种总算是被挖出来了。
他的尸体算不得很体面,那一身的铁甲扭曲得极其厉害,从上到下,从头到脚,数不清上面扎了多少支箭矢,可老元帅穿的是一件最最精良沉重的铁札甲,这就让人无法想象到底有多少支箭矢对准了他,那一箭又一箭是如何坚持不懈将他的铁甲射穿,才有了这样的画面。
但在他身下,皇帝被他护得很体面。
那位皇帝活着时文弱秀雅,死得也很漂亮,他的袍子上染尽了种家军的鲜血,可他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一处伤口。
因此内侍们齐心合力,轻手轻脚就替他换下了衣袍,替他洗了身体,擦干净头发,又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袍,束了玉冠,体面地躺在榻上时,老种的铁甲还没有卸下来。
曲端领着武将们进帐时看到这一幕,所有人就都跪下了。
跪在榻边的长公主依旧是一身灰色的道袍,她的眼睛红肿得快要睁不开,声音又轻又哑:“佩兰,再为我取一根墨绳。”
她为驸马守的孝还没有过,现在她又要守新的孝了。
武将们就再也止不住哭声了。
“陛下!陛下!”
徐徽言猛磕了几个头之后,抬起血淋淋的额头,愤怒地注视着榻边的长公主:“陛下既已罹难,殿下为何哄骗臣等?!”
她说:“不然呢?”
“臣等当为陛下——”
“你们要告诉天下,我兄不仅为金寇所掳,还死在乱军之中么?”
徐徽言那泪流满面的脸忽然就静止住了。
还有人在哭,哭得撕心裂肺,真情实感——他们的皇帝死了,对于一个大宋子民而言,怎么能不感到恐惧、愤怒、痛苦?
可有人已经从这撕心裂肺的痛苦里渐渐清醒过来了。
她说得对。
她这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