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魂野鬼的悲悯,只有一种被集体情绪裹挟的、近乎癫狂的自我暗示和盲目崇拜。
小张在人群中激动得满脸通红,也跟着手舞足蹈。我看着他,心里一阵发凉。这哪里是什么“科学”,这分明是一场披着现代外衣的、规模更大的“跳大神”。只是,曾经的萨满和出马仙服务于社区的具体需求,而如今这些“气功大师”,攫取的是整个时代转型期,人们面对未知未来的巨大迷茫和对健康、成功的迫切渴望。
报告会结束后,小张花光了积蓄,买回了一堆“带功”的磁带、茶叶和“法器”。然而,他期望的特异功能并没有出现,身体的“宿疾”也未见好转。随着九十年代初,国家开始对伪科学和伪气功进行清理,那些曾经风光无限的“大师”们纷纷跌落神坛。
风潮过去,小张眼里的光也熄灭了。他看着床底下那堆花光积蓄换来的“带功”磁带、茶叶和“法器”,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只剩下麻木的懊悔。
“师傅……”他耷拉着脑袋,声音像蚊子哼哼,“我……我当初要是听您的……”
我抬手,重重地按在他尚且单薄的肩膀上,那下面曾经跳动着一颗多么轻信而炽热的心啊。所有责备的话都消散了,我只是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
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似乎总在急切地寻找着一个可以膜拜的“新神”,从山野精怪,到出马仙家,再到这披着科学外衣的“大师”。额尔敦爷爷的萨满世界已然远去,马三爷的江湖术也在夜市角落里萎缩,而这股名为“科学”实为妄信的洪流,则让我看到了人心在时代巨变中,另一种形式的迷失。
我不知道下一个被造出来的“神”,又会是什么模样。看着窗外日渐繁华的街道,我心里明白,“气功热”的退潮,并不意味着类似的狂热会就此绝迹。只要人们对未知依然恐惧,对捷径依然渴望,这片土地上,就总会孕育出新的“马三爷”和新的“张大师”,只是他们会换上不同的行头,念着不同的台词。
额尔敦爷爷的萨满世界已然远去,马三爷的江湖术也在夜市角落里萎缩,而这股名为“科学”实为妄信的洪流,则让我看到了人心在时代巨变中,另一种形式的迷失。这片黑土地上的“灵”,似乎总能找到最适合当下时代的寄生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