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气功大师(1 / 2)

    八十年代中期,一种强调身心协调的健身方法在社会上引起广泛关注。这股潮流同样在我们厂里蔓延开来,时常能看到一些职工在空地练习特定的肢体动作,通过规律的呼吸和缓慢的动作来进行身心调节。

    连我那向来稳重的徒弟小张,也沉迷于此,整天念叨着什么“气场”、“特异功能”,工资的一大半都用来买各种气功杂志和参加“带功报告会”。

    一个周末,小张像一阵风似的刮进我家门,脸上泛着一种不正常的红光,眼睛亮得吓人。“师傅!瞧瞧我弄到了什么好东西!”他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像捧着圣物般,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晃荡着大半瓶看似普通的清水。

    “这叫‘信息水’!”他凑到我耳边,气息都带着热切,“是严新大师用功力处理过的!里面储存了高能量信息,能调理身体,激发潜能!”他把瓶子往我手里塞,“我费老大劲才求来的,您年纪大了,喝这个正合适!”

    那瓶子在我掌心冰凉一片。我看着里面毫无异样的液体,再抬头看看小张那张被狂热信仰烧得有些变形的年轻脸庞,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又涩又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想起了额尔敦爷爷熬制的、气味浓烈的草药,想起了马三爷那黑乎乎的山楂丸,再看看眼前这瓶“科学”包装的“信息水”,只觉不过换了个包装而已……

    我婉拒了他的好意,提醒他:“小张,这东西……还是慎重些好。身体不舒服,得去医院。”

    小张显然没听进去,脸上带着一种“夏虫不可语冰”的宽容笑容:“师傅,您不懂,这是科学!是人体科学的最高境界!”

    没过多久,小张又兴冲冲地跑来,说要请假一周,要去邻省参加一位“张大师”的带功报告会,据说那位大师能隔空取物,发功治病。

    我终究不放心,找了个借口跟他同去。报告会设在一个墙皮剥落的大礼堂,里面早已被狂热的信徒塞满,空气污浊得让人头晕。

    台上,那位“张大师”身着雪白练功服,长发垂肩,言语间仿佛携带着整个宇宙的奥秘,将“能量”、“场”、“潜能”这些新鲜词儿编织成一张巨大的、诱人的网。

    当“发功”的音乐响起,那诡谲的音调像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脏。大师在台上闭目颤抖,双臂乱舞,台下成千上万的人随之如痴如醉地摇摆、哭嚎、狂笑,如同被集体催眠的浪潮。

    有人瘫倒在地,四肢抽搐,口称“病灶排出”;有人以头抢地,涕泪横流,高呼“感谢师父恩典”……

    我死死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像一块格格不入的礁石,抵抗着这癫狂的浪潮。那震耳欲聋的喧嚣非但不能感染我,反而像冰水一样浇灭了我心中最后一点侥幸,只剩下一种目睹理智沦丧的、彻骨的悲凉。这场景,莫名地让我想起了额尔敦爷爷跳神时的肃穆,想起了马三爷请仙时的专注。

    但这里,没有对天地自然的敬畏,没有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