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最后的萨满(2 / 3)

旧清亮得像山里的泉水,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山子……回来了。”他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游丝,却带着一丝了然的平静。

    我跪坐在他榻前,喉咙哽咽,千言万语堵在胸口,不知从何说起。

    “外面……风大吗?”他忽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大,林场那边的风,刮起来像刀子。”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土墙,望向了无尽的天穹:“我说的是……人间的风。时代的……风。”他喘息了几下,积攒着力气,才继续道,“我这老法子……快顶不住这风了。往后……你们这些娃娃,得靠自己心里的‘定盘星’去辨方向了……”

    他还想说什么,却只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最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仿佛这次短暂的对话,已耗尽了他生命最后的灯油。我看着他如同古老山岩般的、布满皱纹的侧脸,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凉。我明白,这不仅是一位长者的离去,更是一种与天地沟通的方式,一种古老的智慧,正随之悄然湮灭。

    在我回来后第三天夜里,额尔敦爷爷安然走了,走得很平静。

    他的遗体按照古老的萨满习俗停放,穿着那件褪了色、但依旧庄重的神衣,身边摆放着他的神鼓、腰铃和神杖。脸上覆盖着象征与天地沟通的彩布。

    为额尔敦爷爷送行的,是他的远房侄孙巴图,一个平日里和拖拉机、黑土地打交道的壮实汉子。此刻,他笨拙地套着那身明显不合体的旧神衣,额头上满是汗水,不知是紧张,还是被沉重的服饰压的。

    巴图敲响单鼓,摇动腰铃,跳着远不如额尔敦爷爷那般流畅、却依旧努力遵循古礼的舞步。他吟唱着送神曲,调子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是在恳请各方神灵开路,护送额尔敦爷爷的魂灵渡过神河,回归祖灵栖息的神山。

    我看着他不熟练却无比郑重的动作,看着他被汗水浸湿的鬓角,一股滚烫的酸楚猛地冲上我的鼻腔。我清楚地知道,我目睹的不仅是一场葬礼,更是一个时代的火种,在风雨中徒劳而悲壮地试图延续,那火光微弱,却燃烧得无比认真。

    村民们静静地跟着吟唱,那古老而苍凉的调子在村庄上空回荡,仿佛在与一个时代做最后的告别。我站在人群中,看着巴图额头上沁出的汗水,看着他眼中那份传承的郑重与力不从心的艰难,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酸楚。

    仪式结束后,巴图找到我,他抹了把汗,憨厚地笑了笑,带着歉意:“山子哥,我没学好,比不上额尔敦阿布(伯伯)的万分之一。他教我的很多神调、很多规矩,我都没记全……现在,怕是真要失传了。”

    我看着他,又想起马三爷的话——“真正的萨满,就像这老林子里的神木,见一棵少一棵。”

    回到林场,我在锅炉房后面找到马三爷,他正靠着柴火垛打盹。我把额尔敦爷爷的事,连同巴图那场生涩的送行,慢慢说给他听。他始终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