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羊城内,旧朝军队体系错综复杂。
绿营兵之外尚有八旗兵,分瞒洲八旗与汉八旗。
瞒洲八旗约一千五百人,汉八旗两千四百余人,合计近四千。
由五羊城将军直辖,不受总督叶明琛辖制。
瞒八旗,多是乾龙朝时,为减轻京师压力、监控地方而南调的旗人后裔;
而汉八旗,则为康曦朝,平南王尚可喜旧部改编,延续而来。
叶明琛指挥不动八旗,故将心血倾注直属督标绿营。
委于心腹沈棣辉、梁定海统带,兵力排足五千上限。
粮饷、赏赐、军功皆优先安排,可谓苦心经营。
这五千督标亦不负所望,作战勇猛,为叶明琛平定岭南叛乱,立下了汗马功劳。
可今日,沈棣辉站在坡上看得分明,方才冲锋的三千督标绿营,一次进攻,便伤亡近半!
这让他,如何向五羊城内的叶总督交代?
“梁游击,起来吧,上来看看。”
沈棣辉叹了口气,对跪地的梁定海说道,语气疲惫。
梁定海连忙站起,走到沈棣辉身边,一同向北眺望。
眼前战场一片狼藉。
花生田被践踏得不成样子,翠绿被大片的暗红污渍覆盖。
千百具尸体,以各种扭曲姿势倒伏着。
远处,零星伤兵在田埂上艰难爬行,或相互搀扶着踉跄南逃,身后拖着断断续续的血痕。
无人回头,无人施救。
更令梁定海感到怪异的是,西军并未趁此大胜,冲出阵地,追击溃兵,以扩大战果。
他们在给予绿营军重重一击后,便停止了射击。
阵地上空的硝烟,缓缓散去。那些黑洞洞的炮口,又隐匿起来,土垒壕沟后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若非眼前修罗场般的惨状,以及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与硝烟味,方才噩梦般的一幕,几乎让人怀疑,是否真实发生过。
“我让人粗略统计过了,”
沈棣辉声音低沉,“这次我们至少伤亡两千人。”
“军官损失尤其惨重,伍长、什长、哨官、外委这些基层军官,几乎折损七八成……”
“西贼那边,似乎有人专门盯着他们。”
他顿了顿,手指无力地指向前方战场:
“我们的炮兵也被大量射杀。只有部署在后阵、离得远的那两门后装洋炮,炮组成员侥幸无恙。”
梁定海闻言,这才注意到,此时双方的火炮轰击,早已停止。
己方前阵那些前装滑膛炮旁,炮手死伤枕藉。侥幸活下来的,也早已随溃兵逃回。
唯有那两门,部署在距西军阵地两千米外的,阿姆斯特朗后装线膛炮,
因超出西军步枪有效射程,炮组人员才得以保全。
但炮组成员已吓破胆,正拼命的驱赶骡马,将炮车向后撤退。
听着沈棣辉报出的伤亡数据,梁定海沉默良久,才涩声道:
“将军,眼前这股西贼,绝对是萧贼的直属精锐。和前两次我们遇到的,根本是云泥之别。”
“不能再这样硬打了……才一个冲锋,就把部堂苦心经营的督标,折进去两千人!”
“再打下去,还没摸到花县城墙,我们这五千人马,怕都要填在这花生地里了。”
沈棣辉颇为认同地点头,脸上皱纹仿佛更深了:
“我叫你上来就是此意。但是……穆大人,此刻就在后面十里的平山村里督战。”
“我们要想个稳妥说法,方能过关。”
梁定海连连颔首,心头沉重。
这五羊城将军穆克德讷,不知前番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