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像给冻土盖了层白棉被;偶尔能看见农民扛着铁锹在田边转悠,大概是在查看麦苗的长势。
罗明靠在车窗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玻璃上的冰花,忽然想起小时候跟着父亲罗华平去麦田踩雪的场景——父亲总说“雪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那时他还不懂,只觉得踩雪的咯吱声好玩,如今再看这雪景,心里却多了几分沉甸甸的牵挂。
“同志,你也是洋河的?”
旁边座位的大叔突然开口,手里摩挲着个布包,里面露着个塑料玩具车的轮子。
罗明点点头,大叔便打开了话匣子——他是在三镇建材市场做木工的,腊月二十八才赶回家,这又要往回赶,“家里三亩麦子,就靠正月的返青水,我家那口子一个人扛不动水泵,我得回去搭把手。”
“现在村里没通灌溉渠吗?”
罗明问。
“正在修呢,村东头刚搭了架子,估计还得半个月才能通水。”
大叔叹了口气,“去年就因为浇返青水晚了,一亩地少收了两百斤麦子,今年说啥也不能误了。”
罗明心里一紧——李秀云在家管着二亩麦田,肯定也在等灌溉渠,要是渠没通,她一个人要挑水浇地,得多累?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个苹果,是昨天在工地食堂买的,递过去:“大叔,尝尝,三镇的苹果,甜得很。”
大叔接过苹果,用袖子擦了擦就咬了口:“还是你们国企好啊,旱涝保收,不像我们,干一天算一天。”
罗明笑了笑,没接话——他知道,国企的“稳定”
背后,是项目进度、工人安全、资金合规的层层责任,就像这麦田的返青水,少不得半点马虎。
汽车走了三个半小时,终于到了洋河汽车站。
罗明背着帆布包,沿着熟悉的土路往家走。
土路被雪水浸得泥泞,每走一步都沾着泥块;两旁的白杨树光秃秃的,枝桠上挂着未化的雪,风一吹就往下掉雪渣;远处的村庄冒着炊烟,烟囱里的烟裹着湿气,慢悠悠地飘向天空;偶尔传来几声狗叫,混着村民的吆喝声,格外亲切。
快到家门口时,他看见浩浩正趴在院墙上,小脸蛋冻得通红,手里攥着根木棍在雪地上画圈。
看见罗明,浩浩眼睛一亮,扯着嗓子喊:“爸爸!
爸爸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