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塔纳碾过被积雪覆盖的、越来越狭窄破败的街道。
路边的景象逐渐变得荒凉杂乱,路灯昏暗不定,甚至有的已经完全熄灭。
墙壁上涂满了各种低俗的涂鸦和小广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煤球燃烧后的硫磺味、垃圾堆的腐臭味以及若有若无的尿骚味,与之前市中心那繁华喧闹的年节气氛判若两个世界。
“金太阳夜总会”
的招牌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
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辉煌,只是一块巨大的、制作粗糙的霓虹灯牌,几个字缺笔少划,“金”
字只剩半边,“太阳”
两个字勉强闪烁着一红一黄的光,透着一股廉价的艳俗和破败感。
霓虹灯下是一个狭窄的、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门洞,门口连个迎宾都没有,与它试图营造的“奢华”
氛围格格不入。
罗明没有在正门停留,按照电话里的指示,缓缓将车绕到后巷。
这里更是肮脏不堪。
积雪被各种垃圾和油污染成灰黑色,几个巨大的、满是污垢的绿色垃圾桶堆在墙角,散着令人作呕的酸臭气。
只有一盏功率极低的白炽灯,孤零零地挂在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架上,投下一圈昏黄而微弱的光晕,勉强照亮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反而让周围的黑暗显得更加深邃莫测。
时间,凌晨一点五十分。
距离约定的两点钟,还有十分钟。
罗明将桑塔纳停在巷口光线稍亮的地方,车头对着来路,确保必要时可以迅撤离。
他没有熄火,让动机保持着低沉的轰鸣,暖气也开着,驱散着车内的寒意,也缓解着他内心的紧绷。
他环顾四周,巷子两侧是高耸的、没有窗户的后墙,像两道冰冷的悬崖。
阴影里,似乎有几点猩红的烟头在明灭不定,隐约能感觉到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他深吸一口气,从副驾驶座上拿起那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里面是刚从几个24小时at机凑出来的十万现金,崭新的一沓沓纸币,沉甸甸的,散着油墨的味道。
他推开车门,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
他紧了紧衣领,拎着袋子,一步步走向那盏昏灯下的指定地点——垃圾桶旁边。
靴子踩在积雪和垃圾混合的地面上,出咯吱、噗嗤的怪异声响,在这死寂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每走一步,他都能感觉到黑暗中投来的目光更加锐利,如同实质般刺在他的背上。
他的心跳得很快,但呼吸却刻意保持平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
他走到垃圾桶旁站定,将黑色的塑料袋放在脚边,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十二点五十五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巷子里只有风声和他自己的心跳声。
那几点烟头消失了,窥视感却并未减弱,反而更加沉重。
对方在观察,在试探。
当时针终于指向一点整时,巷子深处的一扇锈蚀的铁皮小门“吱呀”
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紧身t恤、外面套着件假皮草外套、剃着青皮头、脖子上挂着粗大金链(大概率是假的)的壮硕男人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吊儿郎当、穿着单薄、手里拎着空心钢管的小年轻。
为的,想必就是“豹哥”
豹建军。
豹哥嘴里叼着烟,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罗明,目光最后落在他脚边的黑色塑料袋上,脸上露出一丝贪婪和得意的狞笑:“嗬?还挺准时。
钱,带来了?”
罗明没有回答,只是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塑料袋,出沉闷的响声:“我要先看到李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