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能没点反应?”
他又低下头,慢条斯理地从烟荷包里捏出一小撮烟丝,用拇指小心地按进烟锅里,“水泥的事,罗明一个人扛着,够他喝一壶的。
现在这把火,明摆着烧到咱们内装头上了。
张海峰这是要逼宫,还是要搅混水?”
“甭管他要干啥,”
李志文狠狠吸了一口烟,烟头的火光猛地亮了一下,“这把火不能让它烧到大明一个人身上。
水泥的事,咱们帮不上大忙,那是技术活。
可内装这块,是咱们兄弟几个吃饭的家伙,也是大明的脸面!
现在被人骑到脖子上拉屎,咱们不能装瞎。”
许金平“嗤”
地划着一根火柴,橘黄色的火苗凑近烟锅,他眯着眼,吧嗒吧嗒地吸了几口,烟锅里的烟丝被点燃,亮起一点暗红。
“是这个理儿。”
烟雾从他鼻孔里喷出来,模糊了他的表情,“罗明这人,太硬,太直,有苦有难都自己往肚子里咽。
这节骨眼上,咱们得凑上去,把他心里那本账掏出来看看。
光靠猜,没用。”
“那就去问。”
李志文把烟屁股摁灭在旁边的钢筋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印记,“晚上,食堂。
弄点实在的,请他过来。
就说……兄弟们看他最近熬得太狠,想他了,请他喝两口,解解乏。”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顺便,探探口风。
内装这事,到底水深水浅,得弄明白。”
许金平点点头,又用力吸了一口旱烟,那点暗红在他脸前明灭了一下。
“行,我去弄两瓶好点的二锅头。”
工地食堂,永远是这片钢筋水泥丛林里人气最旺、烟火气最足的地方。
油腻的饭菜味、劣质白酒的冲劲儿、汗味、烟味、工人们粗声大气的谈笑声,混合成一种独特的、属于底层劳动者的喧嚣。
昏黄的灯泡悬在沾满油污的电线上,光线浑浊而温暖,勉强驱散角落的黑暗。
靠近后厨门口的一张油腻腻的方桌被特意擦过,虽然抹布留下的水痕很快又被新的油渍覆盖。
许金平把两瓶贴着红色标签的“红星二锅头”
重重地顿在桌子中央,瓶底撞击木桌面的声音干脆利落。
李志文则端着一个硕大的搪瓷盆,盆里是堆得冒尖的红烧肉,浓油赤酱,肥瘦相间,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油光,盆底滋滋作响,细小的油星子还在不甘寂寞地跳跃着。
几样简单的炒青菜和一大盆米饭也摆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