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掰着手指头,语气带着一股压抑已久的怨气和认命感:“您看看我!
堂堂一个中级职称的建筑工程师!
有证的那种!
结果呢?在这项目部实验室,挂个‘主任’的名头好听,可手底下就四个人!
两个是上面塞进来镀金的少爷小姐,屁事不干,整天捧着个保温杯到处晃悠;一个刚毕业的愣头青,连试模都打不利索!
真正扛起实验室所有检测任务、写报告、跟监理扯皮、应付上面检查的,就我老谷一个光杆司令!
您说,有这么苦逼的‘主任’吗?这主任当的,比孙子还累!”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飞出来了:“我是想明白了!
爱咋地咋地吧!
调其他项目?能比这好到哪去?去了要么还是进实验室当牛做马,要么……哼,搞不好连个‘主任’的虚名都没了!
罗总您不知道,多个‘主任’头衔,每个月能多拿好百把块钱的岗位补贴呢!
这对我老谷来说,可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为了这个,我也得在这‘主任’位置上赖着!”
他这话说得赤裸裸,透着小人物在夹缝中生存的现实和算计。
泄完牢骚,谷松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带着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压低声音问道:“罗总,您呢?您这尊大佛,以后肯定是要去新公司华建那边大展宏图的吧?”
罗明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沉重,长长叹了口气:“我?哎!
前途未卜啊。
上面神仙打架,我们这些小虾米,只能听天由命。
现在能做的,就是守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把本分事情做好,别留下什么话柄。
到时候,不管是留在市一建守摊子,还是被划拉到华建去,好歹有个交代,不至于被人揪着小辫子。”
谷松仔细听着,眼珠转了转,脸上堆起更深的笑容,带着点“自己人”
的亲近感:“罗总您太谦虚了!
我看啊,肖总和路书记这一走,上面也没立刻派人下来接手。
这不就明摆着嘛!
以后咱们常青花园项目部,肯定就是罗总您来掌舵了!
肖总在的时候,您就是顶梁柱,这项目部上上下下,谁不佩服您的能力?以后啊,还望罗总您多多关照我们这些跟着您打拼的老战友、老兄弟啊!”
他刻意把“肖总”
放在了“路书记”
前面,似乎是无心,又像是一种隐晦的站队表态。
罗明心中冷笑。
老狐狸!
这是在试探风向,也是在表忠心?还是想套话?
他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连连摆手,语气诚恳中带着无奈:“老谷,这话可不能乱说!
什么掌舵不掌舵的!
上面的大佬们还在博弈呢,谁知道明天会是什么光景?说不定睡一觉醒来,就空降个新经理下来了!
这种事,谁说得准?我来项目部才几个月?资历浅着呢!”
他顿了顿,身体向后靠进椅背,摆出一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的姿态:“我看啊,路书记和肖总都走了,上面留我在这儿,也就是暂时看着摊子,别让它散了架。
等上面博弈出结果,新公司整合方案明朗了,我这临时顶缸的,还不知道被打到哪个犄角旮旯去呢!
我现在啊,就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把眼前的事情应付过去,不出乱子,就阿弥陀佛了!”
这番话,罗明说得滴水不漏。
既否认了谷松的“掌舵”
暗示,点明了局势的不确定性,又把自己放得很低,塑造出一个谨小慎微、只求安稳的“临时工”
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