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张波的家庭生活，看到这个江湖气十足的老板在家的样子。

这让他对张波这个人，有了更立体、也更复杂的认知。

那份老板与包工头之间的隔阂，似乎在这顿家常便饭的烟火气中，悄然消融了几分。

饭后，罗明抢着帮忙收拾碗筷，被席丹坚决地拦住了。

张波点了一支烟，靠在沙上，看着在厨房忙碌的妻子和旁边写作业的两个孩子，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略显局促的罗明，忽然笑了笑，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小明，好好干。

我看好你。

你……比施阳、赵朗他们，懂事。”

罗明抬起头，对上张波那双在烟雾中显得有些深邃的眼睛，心里微微一动。

他明白，这顿饭，以及张波最后这句话，意义远不止一顿饭那么简单。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波总，您放心。”

张波没再说什么，只是挥挥手：“行了，吃饱喝足，滚蛋吧！

明天记得早点去公司，合同应该弄好了。”

罗明带着满腹的感慨和一丝微醺的暖意离开了张波家，轻轻带上了防盗门。

门锁“咔哒”

一声轻响，隔绝了楼道里的凉气，也仿佛按下了某个无形的开关。

刚才还靠在沙上，带着几分江湖大佬慵懒和一家之主威严的张波，几乎是弹簧般从沙上弹了起来！

脸上那点面对罗明时的沉稳和偶尔流露的痞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谄媚的、小心翼翼的神情。

他蹑手蹑脚，像做贼一样溜到厨房门口。

妻子席丹背对着他，正系着围裙，在水槽边哗啦啦地洗着碗碟，水汽氤氲，厨房里还残留着饭菜的香气。

张波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与刚才饭桌上豪爽截然不同的、带着点讨好和试探的声调，轻轻唤道：“丹…丹丹……”

声音黏糊糊的，像是掺了蜜。

“滚一边去！”

席丹头也没回，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干脆利落，斩钉截铁。

刚才面对罗明时的温柔贤淑仿佛只是个幻影。

她手上洗碗的动作丝毫没停，反而更用力了几分，碗碟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没看见老娘正忙着呢？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张波被噎得一滞，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下意识地回头飞快地瞥了一眼客厅。

女儿丫丫和儿子浩浩正在玩耍，似乎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他稍微松了口气，但脸上的讨好更甚，往前蹭了小半步，几乎贴着厨房的门框，压低声音，带着点央求：“老婆…老婆…孩子还在呢…给点面子，给点面子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