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九的清晨,料峭的春寒依旧顽固地盘踞在三镇的上空。
阳光努力穿透薄薄的云层,洒在中医大新校区广阔的工地上,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尘土气息和尚未完全消散的年节后的冷清。
几台大型推土机和挖掘机静静地趴在远处,像蛰伏的钢铁巨兽。
近处,几栋刚刚完成主体结构、裸露着红砖和灰色混凝土框架的楼房,如同巨大的骨架,沉默地矗立在空旷的土地上。
张波裹着一件半旧的黑色皮夹克,领子竖起来挡着风,嘴里叼着烟,带着罗明、施阳、赵朗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和碎石混杂的临时道路上,朝属于他们的“战场”
走去。
脚下是冻得硬邦邦又被踩化的烂泥,出“噗嗤噗嗤”
的声响。
“都打起精神来!
正月初九就带你们过来踩点,不是来喝西北风的!”
张波的声音在空旷的工地上显得格外洪亮,带着一股子开工的煞气。
他指着前方几栋扎堆的楼房:“喏,都看清楚了没?这边三栋,两栋宿舍楼,一栋教学楼,就是我们通达碗里的肉了!”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锐利地扫过三人,烟雾从鼻孔里喷出:“正月十六,也就是阳历二月十五号,正式进场!
有没有问题?都给老子痛快点!”
寒风卷着工地上的沙尘,吹得人脸颊生疼。
赵朗缩了缩脖子,扶了扶他那顶沾了灰的鸭舌帽,眯着眼仔细打量着那几栋楼。
他负责水电消防,眼珠子习惯性地在楼体上寻找管道井、消防栓预留口的位置。
越看,他眉头皱得越紧。
“波总,”
赵朗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解和一丝抱怨,“这……这几栋楼,看着就不怎么来钱啊!”
他指着那两栋宿舍楼,“您看这宿舍楼,一栋大的,一栋小的。
水电消防这块,每层就东西两头洗漱间和厕所,加起来也没几个点位。
房间里面更简单,一个套白炽灯就完事了!
消防?每层楼梯口挂个灭火器箱子,这就算消防了?这点活儿,塞牙缝都不够!”
他又看向教学楼,“教学楼稍微好点,公共区域多点,但教室里的配置跟宿舍也差不了太多。
您怎么会……选这几栋?最赚钱的,不应该是图书馆、科教楼、办公楼那些吗?那里面管道多、设备多、要求高,油水才足啊!”
赵朗的话,道出了他心里的盘算。
他是按点位、按设备数量算钱的,活儿越复杂、量越大,他赚得越多。
眼前这几栋,显然属于“骨头多肉少”
的类型。
施阳也在一旁默不作声地观察着,手指习惯性地在裤缝上轻轻敲打着,像是在心里拨弄着一把无形的算盘。
他负责硬包吊顶。
宿舍楼和教学楼,主要公共区域(走廊、大厅)需要吊顶,房间内部基本是毛坯顶。
活儿量不算特别大,但胜在……省心。
“嗯……”
施阳沉吟了一下,接过赵朗的话茬,语气显得比较平和,“朗哥说的也有道理。
不过嘛,这样的活儿,也有它的好处。”
他指了指宿舍楼,“你看,每间宿舍,标配一门一窗,再加一个六人位的手工大衣柜。
这活儿,量不小啊!
关键是,没什么太高的技术要求,就是按图施工,安装到位就行。
做起来省心,不容易出错,工期也好把控。”
他心里飞快地计算着:门多少扇,窗多少樘,衣柜多少个……嗯,利润空间虽然比不上复杂吊顶,但胜在量大且稳定,风险小。
罗明没有立刻参与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