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合会议上那沉重而压抑的气氛,仿佛还残留在狯岳和善逸的衣襟上。善逸紧紧牵着狯岳的手腕,一路沉默地回到了鸣柱府。府邸依旧安静,阳光透过庭院的树木,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回到府内,狯岳似乎就放松了些许,但那种非人的僵硬感和对阳光本能的不适依旧存在。善逸将他带到庭院廊下,让他坐在阳光能照到边缘、却又不会直射的地方。他自己则跪坐在一旁,目光几乎一瞬不瞬地落在狯岳身上,仿佛看守着世间最珍贵也最危险的宝物。
会议结束后的第二天下午,阳光正好,鸣柱府庭院里一片宁静祥和。然而,这份宁静很快就被府门外一阵略显嘈杂的动静打破了。
“义勇,你走快点!箱子抱稳了!”这是锖兔那虽然刻意压低,但仍显清亮的声音,
“……”没有回应,只有沉稳的脚步声,以及似乎是什么沉重箱子被小心搬动的摩擦声。
富冈义勇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他怀里果然抱着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大木箱,箱子表面似乎还刻画着一些细微的纹路。而锖兔则跟在他身旁,一边走一边还在小声絮叨:“……记住了,少说话,多看,把东西放下就好。善逸那小子现在情况特殊,心思敏感得很,你别又摆着那张脸吓到人,或者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两人刚踏进庭院,脚步就不约而同地顿住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只见在庭院中央,那棵最大的樱花树下,铺着一块干净的深蓝色布垫。布垫上,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只有七八岁模样的孩童。他有着一头柔软服帖的黑色短发,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五官精致得如同人偶,却依稀能看出狯岳那倔强的轮廓。
他身上穿着一件明显是改小了的、有点像善逸的黄色羽织,宽大的衣袖几乎盖住了他的手背。最令人震惊的是,这个“小狯岳”正仰着脸,任由温暖的阳光洒满全身,不仅没有丝毫不适,那双清澈的、恢复了青色的眼眸甚至还微微眯起,流露出一种孩童般的惬意和好奇。他嘴里同样戴着一个明显是特制的、小巧的皮革口伽,但这似乎并不影响他享受阳光。
而善逸,就盘腿坐在他旁边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顶端绑着彩色羽毛的小棍子,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逗弄着“小狯岳”的注意力。看着“小狯岳”伸出小手,笨拙地试图去抓那晃动的羽毛,善逸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有几分茫然,有几分无奈。
阳光,孩童,逗弄的画面……这与其说是囚禁恶鬼,不如说更像是在带娃。
“噗——咳咳!”锖兔第一个没忍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他昨天离开时,狯岳虽然状态诡异,但至少还是个少年体型,怎么一天不见,直接缩水成豆丁了?!而且还不怕阳光了?!
富冈义勇抱着箱子的手臂也僵硬了,他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裂痕,蓝色的眼眸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开,足以塞进一个鸡蛋。他看看那个在阳光下扑腾的“小豆丁”,又看看旁边一脸“慈祥”的善逸,大脑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宕机状态。
善逸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抬起头,看到是锖兔和义勇,似乎并不意外。他放下手中的羽毛棍,对着两人招了招手,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疲惫:“锖兔前辈,富冈先生,你们来了?进来坐吧。” 那语气,仿佛家里来了普通的串门客人。
“小狯岳”也注意到了陌生人,停止了扑腾羽毛的动作,转过头,用那双清澈的青色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锖兔和义勇,尤其是盯着义勇怀里那个大箱子,歪了歪小脑袋,发出了一声被口伽闷住的、软糯的:“唔?”
这声“唔”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