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政哥,我来帮你早些休息。(1 / 2)

咸阳宫的消息传递,从不是明面上的公文往来那么简单。骊山那边关于赵高的风评,是先从给骊山送去御用药材的内侍嘴里漏出来的

——那内侍回程后,跟章台宫的总管宦官闲聊,说“赵大人在骊山倒不像个监工,倒像个体恤人的主儿”,

这话又恰巧被在廊下整理书简的小宦官听了去,转头就当作新鲜事,说给了伺候始皇帝起居的近侍。

消息传到始皇帝耳中时,他正对着案上一份关于粮草转运的奏章皱眉。

近侍端着温好的蜜酒,小心翼翼地提了句:

“陛下,听闻骊山那边,赵中车府令待劳役倒宽厚,雨天便让歇工,有劳役病了,还让人送了药去,底下人都念他的好呢。”

始皇帝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笔尖的墨滴在竹简上,晕开一小团黑。他抬眼瞥了近侍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嗤:

“不过是个奴仆,倒学起世家公子收买人心的把戏。”说罢,便低下头继续批阅奏章,仿佛这话只是耳边风

——在他看来,赵高失势后做这些,不过是怕被人落井下石,想留条后路,算不得什么本事。

可当晚歇在偏殿时,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殿里燃着的沉香太冲,呛得他喉咙发紧

——以前赵高在时,总知道他不喜浓香型的香,会在兰草香里掺少许松针,燃起来是淡淡的清苦,最能安神。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让宦官把香灭了,黑暗里,却莫名想起白天那番话,又连带想起了李斯。

前几日李斯还在朝堂上提过,说“赵高在地方恐有不轨,需派御史去查”,那急切的模样,仿佛赵高是多大的祸患。

始皇帝忽然就笑了——李斯想除赵高,是怕赵高回来分他的权;可赵高呢?

失意时不怨怼,反而收敛锋芒,对着最底层的劳役施恩,这般能屈能伸,倒比李斯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多了几分“分寸”。

一个懂得藏拙的近侍,和一个一心想独揽大权的丞相,哪个更让他放心?答案不言而喻。

这种念头一旦冒出来,便像藤蔓般缠上了心。

接下来几日,始皇帝愈发觉得浑身不自在:晨起磨的墨,要么浓得滞笔,要么淡得看不清,换了三个宦官,没一个能磨出他习惯的浓度;

午膳时的药膳,太医说加了温补的黄芪,可入口却苦得发涩——以前赵高会盯着御膳房,精确到“三钱黄芪配两钱甘草”,绝不会让药膳苦成这样;

甚至晚上处理政务到深夜,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时,再没人像赵高那样,悄无声息递上一块温过的绢帕,还能轻声念出他接下来要批的奏章摘要。

终于在那个午后,暑气正盛,行宫里闷得像个蒸笼。始皇帝看着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又喝了一口苦得皱眉的药膳,忽然就没了耐性。

他把玉圭往案上一放,沉声道:“传谒者来。”

谒者匆匆赶来时,见始皇帝靠在御座上,脸色沉得吓人,忙躬身听旨。

始皇帝闭着眼缓了片刻,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透着帝王的决断:

“拟旨:骊山监陵中车府令赵高,督工半载,体恤民力而工程无滞,此乃尽职之举。

念其往日侍奉朕左右,勤勉无失,着即官复原职,即刻从骊山返咸阳,回宫侍奉。其骊山诸事,交由副使接任,不得有误。”

谒者愣了一下——他原以为赵高至少要在骊山待满一年,没想到陛下竟这么快就召他回来。但他不敢多问,忙躬身应道:“臣遵旨,即刻去拟!”

旨意拟好后,始皇帝只扫了一眼,便拿起御笔,在末尾落下朱红的“制曰可”。

看着谒者捧着圣旨快步走出殿门,他忽然觉得殿里的暑气好像也消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