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不动就跟皇帝念叨“仁政”“宽刑”,活像个没断奶的儒生。
他脸上堆起笑,那笑容比刚上了蜡的假面具还僵硬:
“公子明鉴,这可是陛下的圣意。
一来呢,是想让天下人瞧瞧我大秦的威风,安住那些六国遗民的心思;
二来嘛,陛下日夜操劳国事,出去走走也能松快松快,这也是做儿女的该体谅的孝心不是?”
他摊摊手,摆出副“我也没办法”的样子,“丞相和奴婢,不过是奉旨跑腿的,哪敢有二话?”
扶苏听得眉头锁得更紧,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跳:
“宣威德?舒缓圣心?”
他往前凑了半步,声音都拔高了些,
“府令可知,光是预备陛下这一路的车驾仪仗,就得征发多少民夫铺路架桥?
沿途郡县要筹备多少牛羊酒食,才能供得上这浩浩荡荡的队伍?
这些负担最后落在哪儿?还不是落在那些刚能喘口气的百姓身上!
这哪是安天下,分明是拿着鞭子往百姓身上抽,是扰天下!”
他盯着赵高,眼神里带着失望,
“府令常在父皇身边,为何不劝劝他?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百姓再遭罪?”
赵高心里冷笑:
劝?
上次谁劝陛下停修阿房宫,被陛下骂得狗血淋头来着?
他脸上却装得比窦娥还冤,弓着腰叹气道:
“公子这话可折煞奴婢了。
陛下的心思定了,好比泼出去的水,奴婢这点微末之言,哪能劝得动?”
他眼珠一转,话锋忽然软下来,带着点“贴心”的怂恿,
“不过公子您不一样啊,您是陛下的长子,说话分量重。
您要是真有顾虑,不妨亲自去跟陛下说说?
说不定陛下听了公子的劝,就能改主意呢?”
这话听着是抬举,实则把皮球踢得老远——他巴不得扶苏去触这个霉头。
赵高垂着头,眼角的余光瞥见扶苏攥紧了拳头,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心里偷偷乐:得,又有好戏看了。
这位仁厚的公子,怕是还没明白,在皇帝这儿,“为民请命”有时候不如“闭嘴听话”管用呢。
耿直仁厚的扶苏并未察觉赵高的险恶用心,反而觉得此言有理。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父皇行此弊政!
扶苏哪里还顾得上旅途劳顿,连朝服都来不及换,一身沾着尘土的行装便直奔章台宫。
宫门外的侍卫见他神色急切,不敢阻拦,只匆匆通报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