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的寒意和血腥气,清晰地凿进每个人的耳膜,
“寡人欲一鼓荡平荆楚,永绝后患!诸卿,谁可为寡人分忧,执此灭国戈矛?”
目光如无形的探针,缓缓扫过阶下。
廷尉李斯垂首更深,额头几乎触到冰冷的金砖;上卿蒙毅眉头微锁,似在权衡;
武将队列中,几位新晋的年轻将领眼神闪烁,隐有跃跃欲试之意,却又慑于王威,不敢贸然出声。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秦王的目光最终落在武将队列最前方,那个须发已染霜雪、身形却依旧挺拔如松的老将身上。
王翦,这位为大秦开疆拓土、立下赫赫战功的宿将,此刻微阖双目,仿佛老僧入定,对那灼人的目光毫无所觉。
“老将军,”
秦王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灭楚之事,关乎社稷根本。依你之见,需多少兵马,方可竟此全功?”
王翦终于缓缓抬起眼帘。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眸里,没有年轻人渴望建功立业的炽热火焰,只有一片沉静如深潭的幽邃。
他微微躬身,声音苍老却沉稳,如同磐石相击:
“回禀大王。楚国非韩、赵、魏可比。其地广袤万里,山川纵横,城坚池深。
项燕此人,乃楚之柱石,深得军心民心,非易与之辈。
更兼楚人剽悍,哀兵之势已成。老臣以为……”
他略一停顿,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了千钧之重的考量,“非六十万大军,倾国之力,不可图之。”
“六十万?!”
这两个字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碎了朝堂的寂静!
御座之上,秦王政猛地挺直了腰背,冕旒剧烈晃动,撞出清脆的玉响!
他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那刀锋般的薄唇抿得更紧,几乎成了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
一股压抑不住的、混杂着震惊、难以置信和暴怒的火焰,在他深不见底的眸底轰然燃起!
阶下群臣更是哗然!
“六十万?王老将军……这……这是要掏空我大秦的根基啊!”
“关中壮丁尽出,田亩谁耕?仓廪何以为继?”
“楚国虽大,然连遭败绩,何需如此倾国之兵?莫非老将军……惧了项燕不成?”
“慎言!王老将军戎马一生,岂是畏战之人?只是这数目……实在骇人听闻!”
质疑、惊愕、忧虑的低语如同潮水般在大殿中涌动。
六十万,这不仅仅是数字,它意味着大秦所有能调动的、最精锐的野战力量!
意味着整个帝国如同被抽去脊梁般彻底暴露!
意味着无数粮秣民夫的征调,意味着关中沃野可能荒芜!这赌注,太大,太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