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
“这小子还会做菜?”
众人的目光,从惊讶到怀疑,最后都聚焦到了那盘色泽油亮、香气扑鼻的回锅肉上。
当彦宸看着厨房里姨爹和几个舅妈忙得热火朝天时,一个念头突然闯进了他的脑海。
除夕夜,张甯那个家伙,肯定正在她那个复杂的大家庭里,在厨房的某个角落,像个小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他想象着她挽起袖子,在那片蒸汽氤氲中,平静地烧火、洗碗、做着一切琐碎的杂事。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名为“有难同当”的奇怪责任感,让他坐立难安。
于是,在开饭前,他主动找到了常年掌勺的姨爹,自告奋勇地说:“姨爹,今天我来帮手炒个菜吧?”
得到的,自然是姨爹那充满了怀疑的经典反问:“你能行吗?”
彦宸没多废话,只是扬了扬眉毛。事实证明,他不但行,而且还相当不错。
那盘回锅肉,被他炒得油光锃亮,肥瘦相间的猪肉片,被煸炒得微微卷曲,边缘带着一层焦香的、诱人的金黄色,俗称“灯盏窝儿”。碧绿的蒜苗和鲜红的辣椒段点缀其间,而最点睛的,是那些被他切成小块,一同下锅翻炒的、吸饱了肉汁和酱料的锅盔。
大舅第一个伸出筷子,夹了一片肉,放进嘴里。他细细地咀嚼着,眼睛微微一亮,随即赞许地点了点头:“嗯!可以啊!火候正好,肉片不老不柴,咸淡也适中。行啊这小子!”
有了大舅的“官方认证”,桌上其他人也纷纷动筷。
“哎哟,真的好吃!”
“这锅盔比肉还香!”
“彦宸,你这手艺跟谁学的?可以啊!”
夸赞声此起彼伏,彦宸那点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所以等到家宴散场,各自出门回家的时候,他已经喝了三两多的白酒下肚。
酒足饭饱的亲戚们相互道着“新年好”,穿上厚实的外套,三三两两地消失在夜色里。彦宸跟在父母身后,空气中弥漫着酒后的微醺与满足。在妈妈连声关切地:“有没有喝多啊”的问话中,他挥了挥手,无言地独自朝着自己独居的房子走去。
沿路繁华,烟火喧阗。
夜风很冷,像一只无形的手,毫不客气地钻进他温暖的毛衣领口,试图带走那份刚刚在饭桌上积攒起来的、属于成年人的微醺与热度。酒精让他的脸颊发烫,可心里那块因为想念某个人而空出来的地方,却像是被这冷风反复穿透,凉得有些发疼。
街道两旁的居民楼里,几乎每一扇窗户都透出明亮而温暖的灯光,映照出一家人围坐的身影。天空,则被一场盛大而持久的烟火表演彻底点燃。巨大的礼花在头顶轰然炸开,拖着长长的、璀璨的尾迹,将整个夜空照得亮如白昼,那震耳欲聋的声响,几乎要将人的心脏都一并撼动。
这是一个充满了“团圆”与“热闹”的夜晚。
可这极致的热闹,却反衬出他此刻极致的孤独。他将手插进口袋,那里面空空如也,没有另一只微凉却柔软的手,可以让他紧紧握住。
他甚至有些嫉妒那些在夜空中交相辉映的烟火。它们至少,还能在坠落前,与彼此交汇,绽放出最绚烂的光芒。而他,只能一个人,走在这条回家的路上。
“咔哒”一声,房门被打开。
一股熟悉的、属于无人之家的、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习惯性地拧开电视,翻到中央一台。果不其然,是那台全国人民都在观看的春节联欢晚会。舞台上,穿着华丽礼服的主持人们,正用一种近乎于亢奋的、充满了标准范式的语调,念着喜庆的贺词。那些欢声笑语,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玻璃隔绝在外,无法真正地抵达这个空荡荡的客厅。
它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