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个零生在碑林中狂奔,撞碎一重幻象又坠入另一重地狱。
烦死了!悟空的怒吼炸响。他拔下脑后三根毫毛吹向虚空——毫毛化作万面赤铜巨锣,金箍棒暴涨为撑天巨柱,轰然撞向锣阵!
咣——!!!
声浪如开天巨斧劈碎幻境。情丝寸断,碑林崩塌。三人从虚妄中跌落,惊见彼此被情丝裹成虫茧。丝线另一端没入黑暗,那里正浮起由亿万人魂拼合的神躯。人偶们齐声哭泣,泪水汇成溪流在神躯上蜿蜒。神左手持白骨纺锤,情丝在锭子上缠绕成血色太阳;右手托泪晶棱镜,镜中映着沉沦的众生;唇间一支森白骨笛,笛孔幽深如墓穴。
悲是假,泪是假。亿万人偶同声呢喃,唯有甜梦永恒...骨笛凑近唇边。
一粒桃核打在骨笛上。桃核滚落处抽出新芽,顷刻长成参天桃树。满树桃花无风自落,在虚空铺成粉红云桥。菩提祖师踏花而来,枯指点向泪晶棱镜:痴儿,眼泪该为真实而流。镜面应声龟裂,万千苦海倒影如烟消散。
清光破空。大势至菩萨的智剑斩过情丝纺锤:觉悟者,何须他人施舍意义?血色太阳轰然崩塌。
龙吟震彻九霄。神龙金爪如天钩探下,攥住那支森白骨笛:宇宙自有呼吸,岂容假声亵渎?龙爪收拢,骨笛化作齑粉簌簌飘落。
三圣降临,允光神主的神躯剧烈震颤。人魂们发出尖锐悲鸣,拼合处渗出琥珀黏液。四人目光交汇,心意相通。素衣指尖凝聚归真碑的苍凉寒意,零生引动电磁潮汐的灼烈痛楚,华霁剑锋流转生命分娩的撕裂剧痛,悟空则将五行山下五百年的孤寂凝成玄光——
四股真实的洪流贯入神躯!
呃啊啊啊!允光神主的惨嚎撕心裂肺。真实的痛苦远比虚幻的欢愉更锋利千万倍。神躯表面浮现光纹:菩提的字烙于额,大势至的字刻于心,神龙的字嵌进脊梁。金芒自内而外迸射,庞然神躯在辉煌光爆中分崩离析。每一块飞溅的碎片都化作新生宇宙,星云间回荡着庄严法音:
痛比假笑珍贵,泪比蜜糖真实。
神龙驮着众人掠过新生星海。一片极小的碎片掠过华霁耳畔,发出微弱诘问:真实这般苦...何必救我?甜蜜海的婴孩忽然咯咯笑起,小手抓住那片碎片。星光在婴儿掌心流转,映亮残片中永恒凝固的景象:被制成蜜糖的极乐星人仍在狂舞,织梦族的情丝在神殿柱上枯萎,智械文明的逻辑模块化作锈蚀的算珠...
悟空默默抚过金箍。那里新嵌了一截桃枝,是素衣折自菩提幻化的桃树。花果山在你头上,她当时说,十万八千里随叫随到。真实的花果山桃香与五行山孤寂在记忆中翻涌,他忽然懂得,正是那五百年的刺骨冰凉,让此刻头顶桃枝的暖意如此真实可贵。
前方,曾被甜蜜瘟疫吞噬的宇宙正在重生。大势至菩萨扬手洒出骨笛齑粉,星尘融入新生星云的脉动。银河旋臂间,亿万星辰同时亮起神谕天光,在宇宙基底刻下永恒法则:
幻境之美,永不可逾越真实之痛。
星光照耀处,新生星球上钻出嫩芽。那幼枝顶着两片新叶,一片凝着露水般的泪痕,一片留着被虫啃噬的伤疤。风过时,伤痛与生机在叶脉间共振。
霓虹极乐崩毁后第七个纪元,新生文明在星海边缘发现了一株“璇玑树”。其枝干如纠缠的银白色逻辑链,叶片是转动的克莱因瓶,每片叶心都嵌着一枚不断重组的真理符文。树冠笼罩的星域被称作“齐物境”,传言在此参悟可超越因果,通晓万法归一之妙。
机械文明“逻辑神殿”最先朝圣。元老们将情感模块供奉于树下,叶片随即垂下光丝刺入模块。“看破虚实。”树灵低语如清泉。霎时间,元老们意识升维——他们同时存在于所有时间线:既是初代螺丝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