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那种慈悲又霸道的佛光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近乎死寂的“空”。

他的神魂，在“秩序法则”日以继夜的反复冲刷下，所有属于灵山的狂热信仰、普度宏愿、霸道意志，都被一层层剥离、粉碎、净化。

现在剩下的，只有一个纯粹的、被重塑了底层逻辑的“处理器”。

感应到陈晨的到来，老僧缓缓睁开双眼。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没有了仇恨，也没有了敬畏，甚至连一个生灵该有的情绪波动都看不到。

清澈，空洞，就像一台刚刚出厂的摄像机镜头，只剩下最原始的、探究式的观察功能。

“感觉如何？”

陈晨很随意地在他面前坐下，就像在问一个刚出院的朋友。

老僧的嘴唇动了动，发出的声音干涩而陌生，仿佛几百年没有说过话。

“前所未有的……干净。”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用一种分析的语气说道：“贫僧……我，修行千年的佛法，原来是一种逻辑极为混乱的‘愿力’算法。它试图将所有变量强行归一，其过程充满冗余和冲突。”

他抬起头，看向陈晨。

“而上神的‘秩序’，则是真正的‘法理’。它不强求归一，而是为万物划定边界，让所有变量在各自的函数内，有序运行。”

这老和尚，被洗得还挺彻底。

陈晨心里暗笑一声，脸上却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不错，你能看透这一点，说明你的‘内核’，已经被成功重写了。”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

“以前的你，已经死了。我给你取了个新法号，叫‘净虚’。净化旧我，勘破虚妄。”

陈晨带着几分恶趣味，问道：“喜欢吗？是不是听起来就很有文化？”

老僧，或者说净虚，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声音平直得像一条直线。

“只是一个代号，便于识别，并无分别。”

“很好，工具就该有工具的样子。”

陈晨脸上的笑意敛去，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现在，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诱惑。

“一个能让你真正实现‘梳理众生’，而不是被众生‘同化’的任务。”

净虚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终于亮起了一点微光。

那不是欲望，也不是期待，而更像是一台超级计算机，在接收到一条从未见过，却又无比契合自身算力的指令时，所产生的轻微过载。

陈晨没有卖关子，将泰山封印之事，以及那些诡异的“虚无的继承者”和被封印的“洪荒凶物”的存在，言简意赅地告诉了他。

净虚听完，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洪荒凶物……贫僧只在灵山最古老的典籍中见过零星记载，那……那是连佛祖都忌惮三分的‘末法之兆’！一旦出世，三界倾覆，万法归寂！”

“没错。”陈晨凝视着他，“而灵山，对此一无所知，或者说，他们知道了，也只会想着如何将这股力量‘度化’，纳为己用。他们的‘操作系统’，天生就带着这种吞噬一切的‘贪欲’。他们对付不了纯粹的‘混乱’，因为他们自身的‘秩序’，本就不纯。”

“我需要你回去。”陈晨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回到灵山，不是作为我的卧底，而是作为一个‘改革者’，一个‘吹哨人’。”

“你要将‘秩序’的种子，带回灵山。告诉他们，宇宙之间，除了佛法，还有更底层的‘法理’。在‘混乱’与‘虚无’面前，任何门户之见，都只是自取灭亡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