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狐惑(1 / 3)

那一年,电商平台正红火得像是除夕夜的灶火,噼里啪啦烧着每个人的心。阿雅的香水店就在这股热闹里,静悄悄地开张了。她是个调香师,三十出头,眼角已有了细纹,那是常年低头闻香、熬夜配方的痕迹。

“狐惑”上市前夜,阿雅盯着电脑屏幕上最后一版包装设计,手指在鼠标上悬了半晌,终于点了确认。她想,这大概是她最后的机会了——房租欠了三个月,信用卡透支的数额让她夜里惊醒。

谁也没想到,“狐惑”会爆红。

起初是几个美妆博主偶然推荐,说这香气“说不清道不明,闻过就忘不掉”。接着订单如潮水般涌来,客服消息提示音连成一片,像是盛夏的蝉鸣。阿雅租的小工作室里,堆满了打包用的纸箱和气泡膜,空气里那股独特的香气已经浸透了墙壁,连窗外飞过的麻雀似乎都要在窗台停留片刻。

香气确实特别——前调是冷冽的雪松和微酸的浆果,中调却缓缓渗出暖意,像是冬日火炉边毛毯的味道,尾调最诡秘,明明应该是麝香和琥珀的沉稳,却总让人嗅出一丝野性,一丝不属于人间烟火的、毛茸茸的诱惑。

第一个不对劲的反馈出现在一个月后。

买家“小雨淅淅”在评价区写:“香水很棒,但男朋友说我最近疑神疑鬼,老是翻他手机。”后面跟着三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阿雅没在意。感情的事,谁说得清?

可类似的评论渐渐多了起来。

“用了‘狐惑’后,总觉得丈夫在隐瞒什么,昨晚我们吵到凌晨三点。”

“神奇的是,明明怀疑伴侣不忠,自己却突然多了好几个暧昧对象……”

“我闺蜜说我变了,眼神飘忽不定,说话真假难辨。”

阿雅开始失眠。她拧开一瓶库存的“狐惑”,深深吸气。那股香气钻进鼻腔,顺着血管游走,她突然想起已分手的恋人——分手那天他说:“阿雅,你永远在怀疑,怀疑我的爱,怀疑一切。”瓶身在她手中微微颤抖。

一天深夜,阿雅在工作室核对原料清单,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切成一条条苍白的带子。她目光落在“狐尾草提取液”这一项上——这是“狐惑”的独门秘方,供应商老陈说,这是他从长白山深处收来的稀有原料。

就在那时,她听见细微的“滴答”声。

循声望去,墙角那袋未开封的狐尾草干材,在月光照到的地方,竟渗出了一颗颗晶莹的露珠。阿雅凑近,一股浓烈而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正是“狐惑”的灵魂气息,但更野,更原始,带着苔藓、腐土和某种动物巢穴的味道。

她猛地后退,脊背撞上工作台,瓶瓶罐罐一阵脆响。

第二天一早,阿雅就拨通了老陈的电话。

“狐尾草?啊,那个啊……”老陈在电话那头顿了顿,“是从二道白河镇那边收来的。具体哪儿?就……胡仙庙后头那片老林子里。”

“胡仙庙?”

“供胡仙的庙呗。”老陈声音压低了,“东北老话讲,胡黄白柳灰,胡仙为首。那庙荒了有些年头了,但本地人还敬着。采草的老药农说,必须初一或十五的半夜采,还得留三炷香,压几张纸钱。”

阿雅查了物流记录,最早的狐尾草批次,正是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那天发出的。

她决定去一趟。

动车转大巴,大巴转三轮,最后一段路只能步行。长白山余脉在此处已趋平缓,但林子愈发茂密,十月的风穿过针叶林,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像是什么在哭。阿雅按照老陈给的模糊地址,找到了那座胡仙庙。

庙比想象中还小,还破。木结构歪斜着,瓦片残缺不全,但诡异的是,庙前空地上干干净净,连片落叶都没有。供桌上没有神像,只有一块被烟火熏黑的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