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咱能眼睁睁看着这路烂尾吗?”
卖豆腐的张婶第一个从人群里挤出来,她围裙上还沾着豆腐渣,快步走到我面前,从贴身衣袋里掏出个红布包着的存折:“我儿娶媳妇的钱存了三年定期,提前取出来利息少点没啥,先挪来修路!” 存折的塑料封面被摩挲得发亮,边角卷成了波浪形。
放羊的老周把羊鞭往肩上一甩,鞭梢在半空划出清脆的响:“我那五只母羊正怀着羔,本想开春卖个好价钱,现在就去镇上找买家,凑五千块没问题!” 他黝黑的脸上刻着风霜,眼神却亮得惊人。
村会计颤巍巍地解开蓝布包,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沓零钱和几张皱巴巴的纸币:“村委会公积金,平时省吃俭用攒下两千块,全拿出来!” 他的手指抖得厉害,数钱时好几次把纸币掉在地上。
那个总盼着爸爸回家的小女孩攥着奶奶的衣角,从人群缝隙里挤到前排,把一个油渍斑斑的铁皮饼干盒塞进我掌心:“李书记,这里是我攒了半年的鸡蛋钱,奶奶说能买两袋水泥吗?” 盒子打开,里面装满了一角、五角的硬币和皱巴巴的纸币,叮当作响,裹着灶台的烟火气和孩子的体温。
“乡亲们!” 喉咙被突如其来的酸涩堵住,我后退半步,对着黑压压的人群深深鞠了一躬,“这钱我不能收!大家的日子都不容易,我再去县里、去省里跑,总能想出办法……”
“拿着!” 王书记的手掌重重落在我肩头,力道大得让我踉跄了一下,“泽岚,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路是大伙的活路,这钱是咱李家坳的骨气!” 王德山老汉用枣木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戳,震起一片尘土:“当年修水库,全村人饿着肚子扛麻袋垒堤坝,现在这点坎算啥!”
暮色像巨大的幕布缓缓降下,将黄土坡笼罩在一片温暖的昏黄里。村委会窑洞的长桌上,堆起了小山般的零钱、存折和布包。我和会计在煤油灯下清点钱款,硬币倒进铁皮盒的脆响,抚平皱巴巴纸币的摩挲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交织成最动人的乐章。
一直忙到后半夜,我们才把所有钱款清点完毕。我在账本上一笔一划地记下:张婶存折 6800 元,老周卖羊款 5200 元,村委会公积金 2000 元…… 最后合计的数字让我眼眶发热 —— 三万两千七百四十六元。这些带着体温的钱,分明是全村人捧出的赤诚真心,比任何金银都珍贵。
接下来的日子,工地变成了沸腾的战场。石料不够,男人们就背着藤编背篓钻进村后的溪谷,在嶙峋怪石间翻找可用的石块,背篓压弯了脊梁,汗水浸透了衣衫,却没人喊一声累。有次我看见王德山老汉背着半篓石块,脚步踉跄地往工地挪,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株倔强的老玉米。
水泥稀缺,女人们就想出土办法,将筛过的黄土掺着碎石反复夯筑,用木槌一下下敲打路面,手掌震得红肿,却依旧笑着说:“这样结实,能走大车!” 张婶每天中午都提着大桶来送绿豆汤,汤里飘着金黄的桂花,是她在自家院子里摘的,喝一口清甜解暑。
没有足够的机械,全村老少就齐上阵。孩子们排着队传递石块,老人们坐在小马扎上分拣碎石,青壮年们则推着沉重的石碾子,一步一步压平蜿蜒的路基。石碾子吱呀作响,在新铺的路面上留下深深的辙痕,也在每个人的心上碾过希望的印记。
我每天天不亮就到工地,和村民们一起干活。起初握铁锹的姿势都不对,没几天虎口就磨出了水泡,破了又长,结出厚厚的茧子。肩膀被扁担压得红肿,晚上躺倒在土炕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可一想到村民们期待的眼神,第二天又浑身是劲。
有天傍晚收工,我正蹲在地上揉着酸痛的腰,小女孩突然跑过来,往我手里塞了颗水果糖:“李书记,这是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