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草的刘大叔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擦汗:“李书记,等你找好苗子,咱就把这地全种上果树!路通了,果子能运出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他黝黑的脸上满是期待,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草屑。
正午的日头最烈时,我跟着老会计去勘察水源。村里的老井已经用了几十年,水量越来越少,旱季时连人畜饮水都紧张,更别说灌溉田地了。我们提着水壶,拿着卷尺,在崎岖的山坳里穿行,脚下的碎石硌得脚生疼。老会计年纪大了,走得气喘吁吁,却坚持不让我扶:“没事,我这老骨头硬朗着呢,当年修水库时比这难走的路都走过。”
在山坳深处,我们终于找到一处渗出泉水的石壁。泉水顺着石壁缓缓流淌,在下方积成一个小小的水洼,清澈见底,还能看见水底游动的小鱼。我用树枝在地上画简易的蓄水池图纸:“把水引到这里,修个沉淀池,再铺管道通到各村,这样灌溉和饮水问题都能解决。” 老会计蹲在旁边记数据,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额头上的汗珠滴在纸上,晕开了小小的墨点,他却浑然不觉:“这水好啊,甘甜得很,要是能引到村里,比城里的自来水都强。”
我们测量了泉水的流量,记录了地势的高低差,估算着需要的管道长度和蓄水池大小,直到夕阳西下才往回走。回去的路上,老会计突然说:“泽岚,你是个干实事的孩子。以前来的干部,也说要打井引水,可都是说说就没下文了。” 我心里一暖,拍着他的肩膀:“大爷,这次不一样,路通了,运设备、拉材料都方便,我一定把井打上。”
傍晚村民们在村口老槐树下纳凉时,我就搬个小马扎坐在旁边,听他们聊天。谁家的儿子在外地学了养殖技术,想回来办个养鸡场;谁家想趁着路通了,开个小超市卖日用品;谁家的几亩地因为缺水一直荒着,盼着能早日打上井…… 这些细碎的诉求,都被我一一记在笔记本的 “待办事项” 里,旁边画着小小的五角星,标注着紧急程度。
王德山老汉凑过来看我的笔记本,指着 “打井” 两个字问:“这打井的事,真能成?我听说打一口井可贵着呢,得好几万。”
“能成。” 我指着新修的路,语气坚定,“路通了,运输成本能降一半。我已经在查水利局的扶贫项目了,应该能申请到一部分资金,剩下的咱们再想办法。您看,这是我画的初步方案,先打一口深井,再建个蓄水池,保证能满足灌溉和饮水需求。” 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眼里的怀疑渐渐变成了期待,用拐杖在地上画了个圈:“要是能打上井,这片地开春就能种,我第一个报名!”
准备汇报材料的夜晚,窑洞里格外安静。油灯的光晕温暖而柔和,映在墙上的修路规划图上,仿佛给那些线条镀上了一层金边。我翻着一个多月来的笔记,从修路的资金明细到村民的诉求清单,从撂荒地的丈量数据到水源勘察的结果,每一页都写得密密麻麻,纸页边缘已经被翻得起了毛边。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带着体温的字迹仿佛都活了过来。我想起王德山老汉敲路面时的激动,想起张婶塞油饼时的热情,想起孩子们在路上奔跑的笑声,心里充满了力量。我在汇报稿的结尾写道:“路是基础,却不是终点。当车轮能平稳地驶入村庄,当泉水能顺畅地流进田地,当撂荒的土地重新结出果实,当外出的年轻人愿意回到家乡,李家坳的希望才能真正扎下根,才能在这片黄土坡上茁壮成长。”
笔尖划过纸页的瞬间,我仿佛看到了来年春天的景象:苹果花开满梯田,粉白一片;蓄水池里波光粼粼,倒映着蓝天白云;外出的年轻人拉着行李箱走在新修的路上,脸上带着归乡的喜悦;孩子们在村口的阳光下奔跑,笑声传遍整个黄土坡。
米酒坛已经见了底,王书记靠在土炕上打起了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