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的夜,被平江路的青石板浸得微凉。拙政园深处的老宅褪去白日喧嚣,飞檐翘角勾着墨色天幕,檐下宫灯昏黄,将六大隐世家族家主的身影拉得颀长,投在青砖地面上,如临战的剪影。
“三个月前,肖河于无锡梅里立‘清河宗’,扬言要整合江南修真界,诸位以为,此子是狂言妄语,还是真有恃无恐?”说话的是陆家机关堂堂主陆明远,他指尖抚过案上青铜铸就的璇玑盘,圆盘上十二道刻度嵌着莹白灵石,此刻正忽明忽暗,跳动得毫无章法。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剑气骤然破空。苏家剑器传人苏慕白猛地起身,腰间太阿剑自动出鞘三寸,清越剑鸣震得窗棂簌簌作响。他抬手握住剑柄,纵身一跃,长剑裹挟着磅礴灵气劈向院中央的青石桌——“嘭”的一声巨响,半人高的石桌瞬间四分五裂,碎石飞溅中,他怒目圆睁:“竖子何德何能,敢在江南立宗?我苏家执掌太阿剑三百年,斩过妖邪,平过叛乱,江南地界何时轮得到一个无名小子撒野!”
石屑落在陈九娘的裙摆上,她却浑然未觉,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袖中悄然爬出数只银红色蛊虫,它们体型纤细如发丝,爬行间留下淡淡荧光,竟径直爬向桌案旁的烛火。诡异的是,蛊虫并未被火焰灼伤,反而以烛火为食,啃噬间,桌面竟慢慢浮现出几道扭曲的血色纹路,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苏兄稍安勿躁,”陈九娘声音温婉,眼底却无半分暖意,“这肖河绝非等闲之辈。上月临安叶家试图围剿清河宗,叶家宗主修为已至化神初期,携三位长老出手,结果呢?一夜之间,叶家山门被平,五人尽数殒命,连尸身都未能寻回。”
“此事我亦有耳闻。”旁侧的温家家主温庭玉抚着胡须,面色凝重,“传闻肖河出手时,未曾动用任何法宝,仅凭肉身强度便硬接叶家宗主三记惊雷掌,反手一掌便震碎其心脉。更诡异的是,他似乎能预判对手招式,叶家三位长老的合击之术,竟被他借力打力,尽数反弹回去,死得不明不白。”
陆明远闻言,指尖猛地按在璇玑盘中央,灵石光芒骤然暴涨,化作一道光幕悬浮半空。光幕上,一道代表灵气波动的红线起伏剧烈,时而直冲天际,时而骤然跌落,毫无规律可言。“这便是我以璇玑盘监测到的肖河近三月灵气轨迹。”他沉声道,“寻常修士灵气波动虽有起伏,却绝不会如此剧烈。此子要么是修炼了某种诡异功法,要么……他的实力远不止我们所见,一直在刻意隐藏。”
就在此时,“铛——铛——铛——”寒山寺的钟声突然穿透夜空,竟硬生生冲破了拙政园布下的三重结界,回荡在老宅之中。众人脸色骤变,苏慕白腰间的太阿剑突然发出凄厉的哀鸣,剑身剧烈颤抖,仿佛遇到了天敌。
“这钟声……不对!”温庭玉猛地站起身,眼中满是惊骇,“寒山寺主持圆空大师早已闭关多年,从不轻易敲钟,今日为何突然鸣钟,且钟声中竟蕴含如此强横的灵气?”
陈九娘袖中的蛊虫突然躁动起来,血色纹路在桌面上疯狂蔓延,最终汇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不好,是肖河!”她失声惊呼,“我的血蛊能感知方圆百里内的顶尖灵气,这轮廓……他就在附近!”
话音刚落,院墙外传来一道清冽的笑声,不疾不徐,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威压:“六大世家齐聚拙政园,商讨如何对付我一个晚辈,传出去,不怕被天下人笑话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白色身影立于墙头,衣袂翻飞,宛如谪仙。正是肖河。他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面容俊朗,眼神却深邃如寒潭,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既无惧色,亦无狂傲,唯有一份超乎年龄的冷静沉稳。
苏慕白见状,怒火更盛,太阿剑瞬间出鞘,剑气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藏头露尾之辈,敢现身便敢受死!”长剑直指肖河心口,速度快如闪电,蕴含着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