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粮饷,简直…哼!”
他虽未明言,但那一声冷哼,已道尽了对朝廷求和政策的极度不满。
陆恒心中了然,看来李严举荐此人前来,果然可靠。
此人性情直爽,是坚定的主战派,与赵端、韩明远同属一个阵营,对朝廷现状痛心疾首,是可以初步信任的盟友。
“将军放心,此间三十万石粮草,定能解北方军需之急。”
陆恒安抚道,随即转移了话题,“只是这江南之地,看似繁华,暗流却也不少,将军还需多加小心。”
高骏拍了拍腰间佩刀,豪气道:“无妨!高某行得正坐得直,手中刀剑,只杀该杀之人。倒是陆兄弟你,身处这漩涡中心,才更需谨慎。日后若有所需,只要不违背国法军纪,高某定当尽力相助!”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带着军人一诺千金的厚重。
陆恒闻言,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暖意,同时也有些许惭愧。
他想起了自己昨夜秘密运走的那些粮草财宝,面对高骏这般赤诚豪爽的汉子,那份算计似乎都显得有些不那么光彩。
“高将军高义,陆恒铭记于心!”他郑重拱手。
两人说话间,已来到堆积如山的粮草前。
高骏带来的士卒都是精锐,动作极为迅捷,在陆恒手下人的配合下,搬运工作有条不紊。
张家护卫得了好处,又见大小姐放权,自然也全力配合。
整整三十万石粮草,竟在一天之内,全部装载完毕,停泊在江边的张家运粮船吃水深深,连成一片。
夕阳西下,将江面染成一片瑰丽的赤金色。
高骏站在船头,对岸边的陆恒抱拳道:“陆兄弟,军情紧急,高某就不多停留了,此番恩情,北方将士绝不会忘,他日有缘,你我定要痛饮一场,一醉方休。”
陆恒站在码头上,亦抱拳还礼:“将军一路顺风!保重!”
船只起锚,帆影渐远,融入暮色江水之中。
陆恒独立码头,望着高骏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
高骏那豪爽直率的性格,锐意进取的眼神,以及对友人的真挚,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另一个身影——李醉。
那个邋遢不羁,酒壶不离身,三分醉时妙语连珠,七分醉时诗成百篇,曾救他于危难,教他剑法,亦师亦友的“酒中诗仙”。
往日的画面浮现在脑海:月下对饮,李醉舞剑高歌,狂放不羁;自己被黑衣人袭击后,是他将自己救回;中秋诗会后,也是他带着自己与苏明远等人饮酒畅谈…
一股强烈的思念涌上心头。
醉兄,一别多日,你现在何方?
是在江淮某处醉卧云霞,还是已去了那辽阔的河北?你那般人物,定然是逍遥天地间吧?
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与你把酒言欢,听你醉后狂言,看你剑舞梨花。
陆恒心中感慨万千,望着那浩渺江水,天际孤帆,不由轻声吟道,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怅惘与牵挂:“故人别后千山外,孤影江帆入暮云。醉里不知身是客,犹忆当时月下樽。”
江风拂面,带来远方的湿意,也带走了他的低语。
只剩下滔滔江水,奔流不息,如同这变幻莫测的时局,与深藏心底的故人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