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笔落千钧,史由我写(3 / 4)

一刻,他曾幻想若刺客得手,天下或将易主;到自己内心深处那点不为人知的野望——梦中曾见紫气东来,自己立于洛阳宫阙之巅……全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敲打着钟会几近崩溃的神经。

每一秒都像刀割般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扶住了他的手臂。

“起来吧。”曹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朕若真要治你的罪,又何必让你领平蜀首功,掌着作郎之印?”

待钟会退下,曹髦独坐帐中,凝视烛火摇曳。

烛泪堆积,形如山峦,映照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忽忆起幼时读《孟子》:“仁者无敌。”今观蜀人之心,不在刀兵,而在文脉。

遂提笔疾书一道密诏:“赦郑氏余党,授乡学之职,使以笔代刃,记山河故土。”

与此同时,一骑快马自涪城而出,奉密旨星夜兼程,赶赴梓潼。

马蹄踏破夜雾,惊起林间宿鸟,啼声凄厉划破长空。

张让在一处破败的农庄里,召集了十余名面黄肌瘦、眼神中仍带着桀骜的汉子。

他们,正是原白水盟的残党,包括那位在剑阁痛哭流涕的“断笔”。

屋内霉味浓重,墙角堆着干草,火塘里燃着半截松枝,噼啪作响。

他们以为等来的是秋后算账,是砍头的屠刀。

然而张让展开的诏书,却让他们如遭雷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梓潼郑氏余党,虽曾误入歧途,然其心尚存乡土之情。特赦其罪,不分首从,一律授予‘乡学教谕’之职,命尔等遍行乡里,采风问俗,编纂《蜀地风物志》。钦此。”

“断笔”怔怔地看着那份诏书,纸面光滑微凉,墨迹乌黑如血。

他这个曾以断笔明志、誓不仕魏的文士,竟被授予了教书育人的职位,一时间悲从中来,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其中一个中年汉子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撞地,发出沉闷声响,泣不成声:“我等……我等当日密谋,若事败,便要效仿前人,焚书以抗伪朝之命……可陛下……陛下他却让我们去教孩童识字,去记录家乡的山水……”话未说完,已是哽咽难言。

张让面无表情,只是将一袋沉甸甸的钱币和委任状放在桌上,声音平淡地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铜钱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陛下说,恨,是可以化解的;但蜀地的文化,百姓的根,是不能断绝的。与其让你们的血白流,不如让你们的笔,为后世留下一丝念想。”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洛阳城亦入深夜。

一纸急奏自蜀地飞抵司徒府,钟会拆阅良久,手中简牍微微颤抖,指尖能感受到纸背传来的驿马奔腾后的余温。

书房内,灯火摇曳,灯花“啪”地爆开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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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会从一个暗格中,取出了一叠泛黄的书信。

那是他过去数年间,与司马氏、与朝中同党往来的密信,每一封,都足以让他满门抄斩。

他曾将这些视为自己翻云覆雨的资本,此刻看来,却只觉荒唐可笑。

他静坐良久,眼前浮现出第一封信的内容:“待汝掌机要,可图非常。”字迹熟悉而阴冷,仿佛来自另一个自己。

他记得写下回信那夜,窗外暴雨倾盆,雷声滚滚,而他握笔的手竟无一丝颤抖。

如今再看,那不是雄心,是深渊。

他手指微颤,却终未停顿,轻轻将其投入火盆,“那样的天下……我不愿见。”

火焰升腾,贪婪地吞噬纸页,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