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之患,不问律法,只问忠奸。”
车帘微动,一只素手悄然握住了冰冷的玉镇纸,指节微微泛白。
这诡异的沉默,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天子释放,鹰扬抓捕,这“双影同巡”的一幕,像一出精心编排却又处处透着矛盾的戏剧,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困惑与恐惧之中。
消息顺着朱雀大街飞奔,穿过后苑角门,惊醒了正在梳妆的张美人。
她手中金钗跌落于地,发出清脆一响。
“娘娘,您快劝劝陛下吧!”张美人跪在卞皇后面前,梨花带雨,泣不成声,“昨夜东坊有一家老小披麻戴孝跪于宫门外,说是父亲被鹰扬卫抓走,只因曾替司马家抬过棺木。奴婢听得真切,那孩子哭喊着‘我爹没罪啊!’——这样的事已有十九起……他们把人关进了鹰扬司自己的地牢,称之为‘静思室’,说那些人‘该死’,不必走廷尉府的流程……这,这与司马家的酷吏何异啊!”
卞皇后秀眉紧蹙,她扶起张美人,心中同样波澜起伏。
香雾渐稀,风声渐起,她换上一身素雅的宫装,亲自捧着一盅参汤,步履匆匆登上了观星台。
台上,曹髦正在抚琴,琴声清越,是一曲《鹿鸣》,意在宴飨宾客,君臣和乐。
热汤氤氲的白气拂过她的指尖,与远处铁甲寒光形成鲜明对照。
卞皇后将参汤放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直到曲终。
残月西斜,露水打湿了石阶,仿佛昨夜的眼泪还未干透。
“夫君。”她柔声开口,“妾闻,良弓藏,走狗烹。可如今,狡兔未尽,走狗却已显露獠牙。您纵鹰犬捕鼠,是为国除害。可倘若这鹰犬凶性大发,不分敌我,甚至转头要啄主人的眼睛,又当如何?”
曹髦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
他没有回答,而是伸手,轻轻握住卞皇后微凉的指尖。
“琳儿,朕不怕他咬人。”他凝视着妻子担忧的眼眸,一字一顿地说道,“朕只怕他不敢咬。”
他的目光越过卞皇后,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太极殿,声音幽深而悠远:“这朝堂上下,有太多人习惯了躲在律法和规矩的背后,做着最肮脏的交易。对于他们,你讲道理,他们跟你讲资历;你讲律法,他们跟你讲旧例。只有让一个像曹英这样完全行走在法律之外的疯子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感到切肤之痛,他们才会害怕,才会明白,原来法律之内的公道,是如此可贵。”
这一夜,观星台灯火未熄。曹髦召来孙元与黄门令,低语良久。
翌日清晨,一道出人意料的圣旨传遍京畿。
天子曹髦,将亲巡京畿四坊,体察民情。
更令人震惊的是,鹰扬校尉曹英将随驾护卫。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于是,在这个看似太平的夜晚,一座城市分裂成了两种真相:一种照耀在金盖之下,一种蛰伏于屋檐之上。
夜幕降临,两支截然不同的队伍,一明一暗,同时出发。
明处,是天子的仪仗,羽盖飘扬,金光闪耀,龙首卫甲胄鲜明,气势煊赫。
所过之处,百姓焚香跪拜,山呼万岁,一片祥和景象。
暗处,是曹英的鹰扬卫,他们如同鬼魅般潜伏在街角的阴影里,游走于高耸的屋脊之上,足音轻如落叶,披风在风中无声翻卷,构成一张无形的、充满杀气的网。
行至东市一座酒肆前,一阵凄厉的哭喊声忽然从店内传出,打断了这片和谐。
只见几名鹰扬卫正将一名衣着体面的商贾往外拖拽,商贾的妻儿死死抱住他的腿,哭天抢地,指甲在青石上刮出白痕。
“何事喧哗?”曹髦的声音隔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