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的、仿佛要把心肺咳出来的断续呛咳声混杂在一块,在他太阳穴里疯狂地突突跳动。那缕从通风口破洞斜切进来的、浑浊的月光,惨白地照亮了父亲后颈上那片被晒伤的皮肤——层层叠叠,红肿蜕皮,边缘翻卷着丑陋的白色死皮。
李明宇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些干裂、翻卷、痛苦不堪的伤痕……竟与他错题本上无数次被橡皮粗暴擦破的、脆弱粗糙的纸页边缘,在眼前诡异地、残酷地重叠了!一种冰冷的麻痹感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明宇?!是你吗?傻站在那黑灯瞎火的干嘛呢?!” 母亲拔高的嗓音如同淬了冰的钢针,猛地刺破楼道里本就稀薄的空气,也刺得李明宇浑身剧烈一颤!鞋底下意识地碾过地上一个不知谁丢弃的易拉罐,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在死寂的楼道里如同警报。
“……来了。” 李明宇的声音像是两块被砂纸反复摩擦过的生锈铁片在刮擦,低沉沙哑得几乎听不见。他猛地向前一步,踏入那片令人窒息的浑浊光线里,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接父亲手中那沉重的、冰冷的另一端。
粗糙坚硬的钢筋纹路瞬间死死勒进他尚未磨出老茧的柔软掌心!尖锐的刺痛感立刻传来。
“嘿——哟!” 父子俩一齐发力,那沉重的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锐刺耳的刮擦声,摩擦着粗糙的水泥地面,如同地狱的噪音,震得人头皮发麻灵魂发颤!李明宇死死咬住自己的后槽牙,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咸腥味,牙根被咬得咯吱作响。他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着那股要将自己脊椎压垮的重量,对抗着那几乎要撕裂手臂肌肉的拉扯感。
一寸,一寸……这根象征着父亲笨拙爱意与沉重生活的钢筋,终于被父子俩合力挪到了墙角那个勉强能塞下它的狭小空间。一声更为沉闷的“咚”声后,钢筋落地,仿佛连地面都震动了一下。
李明宇急促地喘息着,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就在他松开手、指腹被勒出的深痕火辣辣地灼痛时,眼角余光精准地捕捉到了两个细节——
父亲李建国那只布满污垢和老茧的手,正飞快地、不动声色地移到背后,偷偷捶打着自己那条每逢阴雨天就钻心疼痛的膝盖关节。
而母亲,则迅速地把手缩回了身后,借着阴影的掩护,用指关节用力地、一下下地揉按着自己那酸胀到麻木的腰眼。
就在这时,窗外远处那片巨大工地上,一道惨白刺眼的探照灯光柱骤然扫过!
它蛮横地穿透肮脏不堪的玻璃窗,如同冰冷的舞台追光,不偏不倚,残酷而精准地照亮了李明宇的脸——照亮了他额头上未干的汗珠,照亮了他眼中尚未褪去的痛苦挣扎和茫然无措,也照亮了他掌心那道新鲜出炉的、被钢筋勒出的、深深凹陷下去的紫红色印记。
光柱一闪而过,只留下一片更加浓稠、更加令人窒息的黑暗。
李明宇蜷在吱呀作响的椅子上,书桌边缘被磨损得露出浅色的木头。那张薄薄的饭卡静静躺在摊开的练习册上,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他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抚过卡片表面,粗糙的塑料感下,是苏晴用铅笔用力写下的“加油”两个字。字迹的边缘已经被水渍泡得模糊、膨胀,墨色的铅笔痕晕染开来,像两具在水中泡得发胀的苍白尸体。凸起的数字冰冷地硌着他的指腹——177.2。这个数字他早已刻在心里。学校旁边药店里,那种最便宜但效果还凑合的止痛膏药,28块钱一盒。177.2除以28……足够父亲贴着膏药,安安稳稳睡上三个夜晚,不必在深夜被骨缝里钻出的疼痛折磨得辗转反侧。
苏晴的笑容在眼前晃动,清澈,毫无杂质。她的善意是真实的,像冬日里一缕暖阳。可这张承载着善意的卡片,此刻却更像一把生锈的钝刀,一下下,缓慢又深刻地切割着他那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