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下一秒触碰,便会在他布满老茧的手中彻底化作一撮齑粉,随风飘散,连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他屏住呼吸,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将这张脆弱不堪的纸片展开。汗水,不知是此刻流下的还是之前渗入的,濡湿了纸面。“紫杉醇 + 顺铂”几个字首当其冲,被汗水洇得模糊不清,像一团团化不开的浓墨,又像一团团凝固的、不祥的乌云。然而,他的目光却像被磁石牢牢吸附,死死钉在了
“建议靶向药维持”。
后面,是医生用红笔(此刻在李建国眼中,那颜色如同干涸的血迹)特意画下的一道又粗又重的下划线。那道线,在他此刻的感知里,不再是医学建议的标记,而是一条冰冷的、不断收紧的黑色绞索!它勒在他的脖颈上,掠夺着他肺里最后一丝空气,让他窒息般的憋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无声的哀鸣。
视线艰难地移向旁边的小字注释:
【进口药,xxx品牌,参考剂量:xxg\/天,建议周期:xx周】
【参考价格:¥32,000.00 \/ 盒】。
“三万二!”
这个数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每一个“0”都像一枚尖锐冰冷的钢针,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扎进他早已不堪重负的心脏!
嗡——
工棚里闷热的空气瞬间凝固了。眼前的水泥袋、昏暗的灯泡、散乱的工具……一切都开始旋转、扭曲、变形。只有那几个刺目的阿拉伯数字——“32,000”——如同幽魂般悬浮在虚空之中,不断跳动、膨胀,带着狞笑的面孔,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和思维。
场景闪回:几天前,医院
时间猛地被拉扯回几天前那间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医生办公室。空调嗡嗡的低鸣在此刻李建国的回忆里,却被无限放大,如同沉闷的丧钟。
主治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职业化的沉重,语气却是斩钉截铁般的严肃:
“李大哥,”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那张ct胶片,“周大姐目前的情况,常规化疗方案……效果确实不太理想了。我们监测到的指标……不太乐观。”
李建国的心猛地沉下去,仿佛坠入无底冰窟。
“现在,”医生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坦诚,“有一种新型的特效进口靶向药,从机制上来说,对控制周大姐这类型的病情扩散,理论上……或许能有帮助。”
那个“或许”,轻飘飘的,却像一把重锤砸在李建国心上。
“但是,”医生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直视李建国枯槁的脸,“价格……非常昂贵。一盒,就是这个剂量,”他拿起笔,在处方笺上重重划下了那道李建国如今刻骨铭心的粗线,“三万二千块。”
李建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血液似乎都冻结了。三万二?那是一个他需要仰望到脖子断掉的天文数字!
“而且,李大哥,”医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像冰锥,“我必须跟您实话实说。医学没有百分百。这药……效果也不能保证。它只对一部分特定患者有效。也就是说,有可能……花钱买了药,用了下去,却……看不到预期的效果。”他说这句话时,眼神里有复杂的情绪,有无奈,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但更多的是职业性的冷酷告知。
“您考虑一下,”医生最后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尽快给我答复。时间……对她来说是很关键的。”
李建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办公室的。双腿像是被抽去了筋骨,软得如同踩在棉花上。走廊尽头,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