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最后一本笔记在铜盆中化为灰烬,陈朔用火钳拨了拨余烬,确保每一页都彻底焚毁。房间里已经空无一物,墙壁光秃,书架空空,连空气中都不再残留一丝纸张或墨水的味道。
“都清理完了。”苏婉清从窗边转过身,声音压得很低,“但外面不对劲,太安静了。”
陈朔走到窗前,掀起窗帘一角。街道空荡,路灯在雨后的湿漉漉地面上投下昏黄的光晕。没有行人,没有车辆,连野猫都不见踪影。
“影佐的动作比预想的快。”他放下窗帘,“他在用‘真空战术’——把这片区域清空,任何进出的人都会变得显眼。这是特高课抓地下党的老办法,但这次执行得更彻底。”
“我们怎么出去?”
“走他们想不到的路线。”陈朔从暗格里取出两套深蓝色工装服,“不是从街面走,是从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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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二十分,苏州河边一处废弃的货运码头。
这里不属于任何租界,早年因为河道淤塞被废弃,只剩下几间破败的仓库和生锈的起重机。但地下有一条鲜为人知的通道——二十年前军阀混战时修建的走私地道,连通法租界和这个码头。
陈朔推开仓库里一块松动的地板,露出向下的石阶。手电光照射下,台阶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但有几处新鲜的脚印。
“有人来过。”苏婉清蹲下检查,“不超过二十四小时。”
“沈清河安排的人。”陈朔说,“他提前清理了通道,确保畅通。脚印是单向的,说明清理完就离开了,没有逗留。”
两人沿着通道前行。地道很窄,勉强容一人通过,空气潮湿霉腐。走了约十分钟,前方出现微光——是出口。
陈朔熄灭手电,示意苏婉清放轻脚步。他先探出头观察,外面是码头区的一个旧卸货平台,堆放着废弃的木箱和麻袋。河面上雾气很浓,能见度不足十米。
安全。
两人钻出地道,迅速隐蔽在一堆木箱后面。陈朔看了看怀表,四点三十五分。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五分钟。”他低声说,“但沈清河可能提前到。”
话音刚落,雾中传来三声短促的鸟鸣——两高一低。约定的信号。
陈朔回应了一声——一长两短。
沈清河的身影从雾中浮现,手里提着煤油灯,灯光调得很暗。
“比预定时间早到了?”陈朔问。
“情况有变。”沈清河脸色凝重,“一个小时前,影佐的对华特别战略课在全城六个主要码头、三个火车站同时布控。他们不是查证件,是搞‘行为画像’——有专家坐在观察点,记录每个人的步态、表情、行李动作。已经有八个人被带走盘问,理由都是‘行为特征与申报身份不符’。”
行为分析。影佐果然从东京引进了最先进的手段。
“我们的船呢?”
“改成了‘江宁号’,六点开船,下关码头靠岸。”沈清河说,“船老大不是我们的人,背景干净,但船上可能有眼线。更大的问题是——”他顿了顿,“联统党的人也在码头上活动。”
陈朔眼神一凛:“联统党?在申城?”
“对。”沈清河点头,“今天凌晨我们的人发现,码头区出现了几个生面孔,行事风格不像旭日国的人,也不像我们的人。跟踪后发现,他们和联统党在租界的一个联络点有接触。这些人也在观察离城人员,好像在找什么人。”
联统党在申城有网络并不奇怪,但在这个时间点活跃,就值得警惕了。
“他们在找谁?”苏婉清问。
“不清楚。”沈清河说,“但他们的观察方式和影佐的人不同——影佐的人记录所有人的行为特征,联统党的人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