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西北的边境线，如同一道粗糙的伤疤，将墨家王朝的规整秩序与西域反墨联盟的混乱隔绝开来。风中裹挟着沙砾与血腥味，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

赵麒已经在这里驻守了半年。

他很年轻，是墨贤庭第一批毕业生中的佼佼者，因为在讨伐五胡余党的战争中表现出色，被破格提拔为朱雀卫的偏将军。他的人生轨迹，就像他手中那柄由神钢打造的制式长刀，笔直、锋利，并且完全由墨神宫的意志所塑造。他信仰墨神，崇拜那座缔造了这一切的钢铁神都，并坚信自己是为这伟大秩序而战的利刃。

直到他遇见了她。

那是一次寻常的边境巡逻，他的百人小队与一支企图越境探查的月氏国斥候遭遇。战斗短暂而激烈。“龙吟”机枪的咆哮声中，月氏斥候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人仰马翻。赵麒策马追击残敌，在一处沙丘后，发现了一个摔下马背的“少年”。

那“少年”穿着月氏贵族的服饰，面色苍白，嘴角溢血，一只脚被马镫死死缠住，眼中却燃烧着不屈的野火。

赵麒的刀停在了“他”的脖颈前。

“你是谁？”赵麒问道。

“月氏，阿璃。”那“少年”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颤抖，但眼神却毫不退缩。

赵麒鬼使神差地收了刀，俯身斩断了缠住她脚踝的马镫，又从怀中掏出一瓶金疮药，扔了过去。“滚吧。下次别让我再看见你。”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要这么做。或许是因为那双眼睛，像极了故乡夜空里的星星，倔强而明亮。

自那以后，边境的小规模冲突变得频繁起来。赵麒总能“恰好”地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也总能“恰好”地与那支由“阿璃”带领的斥候小队狭路相逢。他会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将她的队伍驱赶回去，却从不曾真正伤害过他们。

烽火狼烟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约会背景。他们从不交谈，只用兵刃与眼神对话。赵麒从她的剑招中读懂了她的骄傲与孤独，她也从他的刀锋下感受到了那份藏在冷酷军规之下的，不为人知的温柔。

一次夜袭，联盟军布下口袋阵，企图围歼赵麒的巡逻队。就在包围圈即将合拢之际，一支燃烧的响箭从远方的山头射向夜空，暴露了伏兵的位置。赵麒心领神会，当机立断率部从薄弱处突围，死里逃生。

他知道，那是她送来的信号。

从那天起，他开始在夜里偷偷前往约定的界碑处。她会告诉他联盟的兵力调动，他则会回赠一小袋产自南中的蔗糖或是一面精致的铜镜。他们像是两只在钢丝上跳舞的蝴蝶，明知脚下是万丈深渊，却依旧贪恋着那片刻的温存。

“你为什么要帮我？”赵麒终于忍不住问。

月璃，或者说月氏国的公主月璃，看着他年轻而英挺的脸庞，眼神有些复杂。“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不想看到更多无意义的死亡。”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们墨家军，和我见过的所有军队都不一样。你们的士兵，眼中没有贪婪和暴虐，只有纪律和……信仰。”

她没有说的是，她厌倦了联盟内部那些所谓的王公贵族。他们嘴上喊着抵御“墨家暴政”，暗地里却依旧行着弱肉强食的勾当，为了争权夺利，无所不用其极。她从赵麒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全新的，属于未来的秩序之光。

“我们，是敌人。”赵麒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知道。”月璃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她很快又笑了起来，像一朵在沙海中绽放的玫瑰，“但至少，我们现在还不是。”

那晚的月色很美，两人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很长，短暂地交叠在一起。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月氏王，一个矮胖而精明的中年男人，很快便从女儿的反常举动与边境战事的诡异变化中，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