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抚司诏狱的青砖地上,血迹尚未洗净。沈炼的皂靴踏过斑驳的暗红,停在第三间囚室前。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股混杂着霉味与血腥气的浊气扑面而来——鬼爪被两个缇骑押着,左手缠着渗血的布条,右眼乌青,显然经历过一番搏斗。
“沈炼!”鬼爪一见到沈炼,便嘶吼起来,挣扎着要扑上去,“你这锦衣卫鹰犬,上次炸了我的‘黑鹞子’,今天又想怎样?”
沈炼抬手制止缇骑,目光如冰:“鬼爪,别装糊涂。老周救了你,却没告诉你——他是我锦衣卫的人?”
鬼爪的身体猛地一僵。老周救他时说“骆安指挥使已知你冤情”,他只当是骆安念及旧情,却不想竟是锦衣卫的圈套。他想起老周塞给他的葫芦里那句“活着去见证严党的覆灭”,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对方手中的一枚棋子——用来传递假消息,或引诱严党暴露更多破绽。
“你想问什么?”鬼爪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绝望,“严世蕃给了你们多少钱?值得你们这么费心?”
“钱?”沈炼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那本皱巴巴的账册,“你该问问严世蕃,他给你的‘鬼爪’令牌值多少钱——现在,它在我手里。”他晃了晃令牌,鬼爪的目光瞬间黯淡下去。
“带他去刑房。”沈炼对缇骑道,“用‘血滴子’取他十指血——我要拓手印。”
刑房中央的木架上,鬼爪被绑得结结实实。他的十指被分开固定,指尖对着桌上一盏油灯——灯芯跳动着幽蓝的火苗,映得他指腹的薄茧格外清晰。
沈炼站在桌前,手中托着一个铜盘,盘中放着几张雪白的宣纸、一方松烟墨,还有一个物件——血滴子真器。
这不是模型,而是货真价实的锦衣卫刑具:半球形铜罩内藏三片旋转刀片,外沿布满细密的锯齿,一根铁链从罩顶伸出,末端系着个小小的铜铃。沈炼曾用它对付过严党死士,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只要扣住人头,铁链一收,刀片瞬间旋转,连皮带骨削下头颅,故称“血滴子”。
“鬼爪,”沈炼的声音在刑房里回响,“你左手缺二指,是幼年被火铳炸的,对吗?”他突然抓起鬼爪的左手,将血滴子铜罩对准他的断指处,“若我再给你添个‘无指’的记号,严世蕃还会认你这个‘爪’吗?”
鬼爪浑身一颤。他想起严世蕃曾拍着他的肩膀说“鬼爪乃我左膀右臂”,可如今自己被锦衣卫抓住,严世蕃怕是早把自己当成弃子。
“大人……我说实话……”他终于崩溃,“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沈炼将血滴子移开,换成一把小刀,刀刃磨得极薄,专为取血设计,“割破十指指尖,血滴在宣纸上,拓出手印。若你敢耍花样……”他指了指血滴子,“我不介意让你尝尝‘无头’的滋味。”
鬼爪不敢再反抗。他看着小刀划破指尖,鲜血滴在宣纸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苏芷晴在一旁记录:“左手拇指、食指、中指……右手无名指……”
当最后一滴血从鬼爪右手中指滴落时,沈炼将十张血手印并排铺在桌上,对苏芷晴道:“去,把严嵩密信残页拿来。”
所谓“严嵩密信残页”,是三日前沈炼从严世蕃府上死士身上搜出的。那是一张泛黄的桑皮纸,边缘被火烧过,仅剩巴掌大一块,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
“以佛乱民,以械饲兵,待其两败俱伤,吾辈坐收渔利。严嵩手书。”
字迹工整,笔锋却带着一股狠厉——正是严嵩晚年特有的“鹰隼体”。沈炼初见时便觉蹊跷:严嵩一向以“老成持重”示人,这般露骨的“驱虎吞狼”之计,与他平日的“持重”大相径庭,反倒像极了严世蕃的狠辣。
此刻,沈炼将血手印与残页并排放置在灯下。他取出一张透明薄绢,覆盖在残页上,再用鬼爪的血手印一一比对——当比对到“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