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药香与稚声(1 / 3)

“您真的认为我缺钱吗?”

陈墨的声音不高,落在娄父耳中却像惊雷滚过,震得他指尖发麻。红木箱的铜锁扣还泛着冷光,娄父望着桌对面端坐的年轻大夫,忽然苦笑着摇了摇头 —— 是啊,能让梁明远亲自督办暖气,家里摆着机关大院才有的黑色电话,这样的人怎会缺他这箱钱物?

他干脆利落地合上箱子,铜锁 “咔嗒” 一声扣紧,将那沉甸甸的诱惑推到脚边。“陈大夫,我是真心诚意来求教的。” 这次的语气没了先前的试探,只剩全然的恳切,连 “先生” 的称呼都悄悄换成了更贴合陈墨身份的 “大夫”。

陈墨指尖摩挲着茶杯沿,氤氲的茶气模糊了眉眼:“娄董,我倒听人提过,解放前您曾给组织捐过不少药材?”

娄父一怔,随即摆手:“都是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不值一提。当年药房里囤的川贝、当归,刚好能解前线的急,就托人送过去了。”

“那合营之后,您这私方代表,是不是连药房的账本都碰不到了?” 陈墨话锋一转,问得突兀。

娄父被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问法搅得糊涂,却还是老实点头:“可不是嘛,现在只按月领分红,铺子的事全由公方经理说了算。” 他说着叹了口气,指节叩了叩红木箱,“这大半辈子的心血,就像被人摘了果子,只给留些枝叶嚼嚼。”

“那您怎么就想不通,当年能捐药材,现在就不能再做回‘力所能及’的事?” 陈墨忽然提高声音,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娄父僵在原地,脑子里像有根弦突然崩断。是啊!他怎么就钻进了 “走还是留” 的死胡同?破财消灾、顺应时势,这些老祖宗传下的道理,竟被恐慌蒙了心。可一想到那些当铺、药房是自己从挑货郎一步步攒下的家业,胸口就像被巨石压着,闷得喘不过气。走,舍不得祖坟故土;留,怕哪天连分红都保不住。

“谢…… 谢谢陈大夫。” 他喉头滚动,半晌才挤出几个字。

陈墨笑着摆手,指尖叩了叩桌面:“您还是叫我陈墨吧,大夫二字听着生分。况且,我什么都没说,不是吗?”

娄父猛地站起身,对着陈墨深深鞠了一躬。陈墨急忙从藤椅上弹起来,侧身躲开:“娄董这是折煞我!再这样,我可要赶人了。”

“不敢不敢。” 娄父直起身,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晓娥还在里头,让她跟秋楠再聊会儿,晚点我让许大茂去接她。” 说着转身就要走。

“等等。” 陈墨叫住他,弯腰从书桌抽屉里摸出个油纸包,递了过去,“这里还有三粒固本丸,上次给您的方子续的,忌生冷油腻,记得空腹吃。” 油纸包上还留着淡淡的药香,是当归和黄芪的味道。

娄父接过纸包,指尖触到温热的药粒,眼眶忽然有些发热。他攥紧纸包,深深看了陈墨一眼,弯腰提起红木箱,脚步竟比来时轻快了些。

“晓娥,我和你妈先回,你晚点自己回大院。” 他冲里屋喊了声,没等女儿回应,就拉着娄母往门口走。

送走老两口,里屋突然传来孩子的哭声。丁秋楠和娄晓娥赶紧撩开帘子进去,只见陈诺正揉着眼睛坐起来,陈念趴在哥哥肩头,小脸蛋皱成一团。“这俩小家伙,倒是会赶时候。” 丁秋楠笑着抱起女儿,娄晓娥也帮着给陈诺穿外套,两个女人凑在床边,低声聊起了育儿经。

陈墨坐在客厅沙发上,指尖转着茶杯。窗外的阳光斜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格子光影,小黑蜷在光影里打盹,尾巴时不时扫过地砖。他知道娄父心里仍在挣扎 —— 那些商界老友的失踪、“公私合营” 的紧锣密鼓,每一样都像悬在头顶的刀。可有些路,终究得自己选。

胡同口的黑色轿车里,娄母看着脚边的红木箱,小声问:“老娄,陈大夫真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