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尾声3.进军南极洲 二
七月十二的斯科舍海,冰层像被天神敲碎的玉璧,层层叠叠堆在船舷两侧。我蹲在破冰船的铜板甲板上,用赣州造的铜尺丈量海图上的经纬度——南纬62°12′59″,西经58°57′52″,笔尖在桑皮纸上戳出个红点,墨汁晕开时竟像颗跳动的心脏。周福掀开油布,露出底下三十具雪橇,木架上缠着的鹿皮还带着北极的寒气,玄鸟斥候队都备妥了,他往手心啐了口唾沫,将铁钎狠狠砸进冰面,按您说的,每具雪橇配三只哈士奇,向导说这狗能闻出冰下暗河的味道。
突然响起的犬吠惊飞了冰原上的企鹅。六艘改良型破冰船正列成七星阵碾过浮冰,船身新裹的澳洲铜板在极光下泛着青蓝,周铁特意加装的青铜鹤犁比先前锋利了三成,犁尖劈开冰层时溅起的碎晶,在月光里像撒了把碎钻。刘鹏踩着冰碴跑过来,手里攥着块冻硬的海带,刚从海底捞的,他指节捏得发白,根须里缠着这东西。我掰开海带,里面滚出粒黑油矿石,棱角处竟嵌着半片瓷片,釉色青亮,正是赣州窑特有的冰裂纹。
航行到第七天,周福的斥候带回个坏消息。前方二十里的冰原下藏着道暗河,冰层薄得能看见底下流动的黑水,因纽特向导用鱼叉戳了戳,冰面当即陷下个窟窿,冰鬼嘴老向导的皱纹里结着冰碴,去年有艘挪威船掉进去,连船骨都没浮上来。郭虎正要用炮轰开冰面,我拦住了,让士兵把石勇从北极捎来的海豹油倒在冰上,油膜迅速铺开,果然映出暗河的轮廓——像条盘踞的巨蛇,而蛇头正对着我们预定的航线。绕着走。我在海图上画了道弧线,朱砂笔突然断了,笔尖的红漆滴在乔治王岛三个字上,像滴没擦净的血。
分批次探索的哨声在第八天破晓时响起。周福带第一拨斥候乘雪橇出发,玄鸟旗在风雪里猎猎作响,旗角的瓷铃被冻成了冰坨,摇起来只剩闷响。郭虎率水军在冰面凿出三十六个冰洞,每个洞里都埋下瓷罐火药,引线接在响铃草的根茎上,只要冰裂到这里,草叶子就会响。他用客家刀在冰上刻了道记号,刀刃划过的地方竟冒出白汽,这招是赵师父教的,当年在独松关,他就用这法子防元军夜袭。我望着周福的队伍变成冰原上的小黑点,突然想起白砚信里的话:正气不是横冲直撞,是知险而进。
第十天午后,了望哨的铜锣敲得震天响。周福的斥候在雪地里插了面红旗,旗下围着群企鹅,最肥的那只脖子上竟系着根红绸——是玄鸟斥候队的记号。我们赶到时,只见冰面裂开道丈宽的口子,底下露出片黑黢黢的陆地,周福正用洛阳铲往土里插,铲头带上来的沙砾里混着贝壳,将军您看,他抖落沙砾,露出块带刻痕的木板,这上面的字,和上次发现的沉船碎片一模一样。郭虎突然喊了声,他在冰层下摸到块硬物,刨开来看,竟是半截锈迹斑斑的枪头,枪缨处还缠着段红绸,与赣州义军的制式分毫不差。
搭建营地时出了场小风波。刘鹏想把基地扎在背风的山崖下,因纽特向导却连连摆手,指着崖壁上的冰挂说:那里住着,会偷人的影子。争执间,卡瓦突然指着崖顶尖叫,只见冰缝里嵌着具冻僵的尸体,身上的棉甲还能看出是景炎年间的样式,怀里揣着本湿透的兵书,书页上风后大阵四个字虽模糊却风骨犹存。这是咱们的人。我把兵书揣进怀里,体温慢慢焐化了书页上的冰,就把营地扎在这儿,让他看看,咱们没辱没这阵法。
入夜后的营地像撒在雪地里的星子。三十顶帐篷用黑油布裹着,四角压着刻有字的石墩,周铁带着铁匠们在中间搭起熔炉,火光映得冰面通红,竟引来了群冰鱼,透明的身子在水里游弋,像串会动的水晶。郭虎教士兵们用冰鱼的油脂擦手,白砚说这油能防裂,他举起自己的手,虎口处的冻疮竟真的消了些,当年在赣州练兵,她就用这法子给弟兄们治冻伤。卡瓦突然唱起了印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