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带着颤,她手里的狼毫笔悬在纸上,墨滴在舆图上晕开个小黑点,像一滴凝固的血。周福往西北指了指:“真正的关押地在悯忠寺,那里住着八思巴的弟子,元璟以为我们不敢冲寺庙。”
帐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烛花偶尔爆响。郑龙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硬闯肯定不行,怯薛军的骑射太凶,我们的水师在城里展不开。”李铁的开山刀在掌心转了个圈:“要不我带骠骑营扮成蒙古兵,混进柴市口?只要能靠近文先生,我一刀劈开囚车!”
“太险。”我摇了摇头,指尖点在城隍庙的位置,“蒙古人认人看鼻子,咱们的眉眼瞒不过去。周福,你带林茂、石勇的斥候营先走,扮成北地来的药材商,把悯忠寺周围的胡同摸清楚,最好能找到通往后院的水道。”
周福啪地立正,他的腰间挂着个药囊,里面装着当归、黄芪,甚至还有几株蒙药,那是为了应付盘查特意准备的。“神主放心,腊月二十九之前,我在城外关帝庙挂盏红灯笼,灯亮,就是万事俱备;灯灭,就是有变数。”
“郑龙,你带水师在大沽口外待命,”我转向老将军,“元璟肯定想不到我们敢从水路走,你派五十艘快船,伪装成运粮船,等我们得手,就从通惠河接应。”郑龙拍着胸脯:“我让郑云守主船,谁敢拦路,就用炮轰开他的狗脑袋!”
最后,我看向李铁和赵时赏:“你们带步骑大阵在城外十里坡埋伏,若元军追出来,就用‘风后大阵’截住他们。记住,能不恋战就不恋战,我们的目的是救人,不是硬碰硬。”李铁和赵时赏对视一眼,同时抱拳:“遵令!”
帐外的风越来越紧,吹得帐帘猎猎作响。白砚突然拉住我的衣袖,她的指尖冰凉:“我跟周福一起去,我会易容,能帮着混进城。”她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里面装着褐色的药膏,“这是我用乌梅和皂角做的,能把皮肤涂黑,头发染黄,跟蒙古人一模一样。”
我望着她眼里的执拗,突然想起在梅州时,她也是这样,捧着新酿的米酒,非要跟着义军去前线。“好。”我接过瓷瓶,指尖触到她的掌心,竟比瓷瓶还凉,“但你得答应我,一切听周福的安排,不准逞强。”
(三)匠火传薪火,铁骨铸国魂
台州港的铁匠营里,熔炉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周铁光着膀子抡锤,汗珠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脊梁往下淌,落在烧得通红的铁砧上,“滋啦”一声化成白雾。他的徒弟们围着铁砧忙碌,有的往炉里添焦炭,有的用铁钳翻动枪管,最小的那个学徒才十二岁,正踮着脚往枪管上刻花纹——那是周铁特意教的,说“好看的枪,弟兄们才舍得用”。
“神主,您看这新铸的枪管。”周铁举起一根乌黑的铁管,管壁上刻着螺旋形的膛线,“加了这玩意儿,铅弹能转着飞,五十步外能打穿三层皮甲。”他用粗糙的拇指蹭了蹭膛线,眼里的光比熔炉还亮,“就是费铁,马六甲那边要是能找到赤铁矿,就能敞开了造。”
我蹲在地上,看着铺了一地的图纸——有突火枪的分解图,有客家刀的锻造法,甚至连火药的配比都用朱砂标得明明白白。李铁匠蹲在我身边,手里的炭笔在图纸上补画着什么,他的耳朵上还别着半截铅笔,那是白砚给他的,说“比炭笔好用”。
“这些,你们得留个底。”我指着图纸,声音被锤声震得发飘,“给广州的刘鹏送一份,他那边有铁矿;给信州的周铁送一份,他的铁匠铺能造炮;最重要的是给马六甲的郑海送一份,让他在南洋扎下根,就算我们……就算我们没能回来,这手艺也不能断。”
李铁匠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炭笔在图纸上划出道歪线。他放下笔,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抓起一把铁锤,猛地砸在烧红的枪管上:“神主这话丧气!我们不仅能回来,还得带着文先生一起回来,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