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口漏下,左阵的火箭就射向了阴洞。箭簇拖着的硫磺火在雾中炸开,浓烟顺着洞口往里灌,黄中带紫的烟团像活物般扭动,很快就从阳洞的缝隙里冒出来,带着股刺鼻的焦味,闻着就让人头晕目眩。
“出来!都给老子出来!”郑虎的吼声盖过了火药的噼啪声,他举着长矛站在石滩上,矛尖挑着王二狗的虎头鞋——那是从地缝口捡的,鞋底绣的“平安”二字被血浸得发黑,边缘还沾着几根孩童的头发。
洞里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接着是几声惨叫,像是有人被烟呛得窒息,又像是被同伴推搡着撞在岩壁上。刘云握紧断水剑,剑柄上的防滑纹深深嵌进掌心,突然听见雷芸的哨音从溶洞深处传来——三短一长,是他们约定的“家眷已找到,速援”信号。他刚要下令冲锋,阳洞的出口突然滚出个东西,在石滩上骨碌碌地转,碎石被碾得咯吱响,停在郑虎脚边时,众人看清是颗孩童的头颅,眼睛还圆睁着,瞳孔里映着天坑口的微光,像是还在盼着天亮。
“狗娘养的!”郑虎的长矛猛地插入地面,石屑飞溅中,矛杆微微颤动,阳洞的阴影里窜出几十个元军,个个举着砍刀,刀上还缠着孩童的衣角,有件小袄的袖口绣着朵梅花,和阿黎药篓上的图案一模一样。他们身后的岩壁上,竟用鲜血写着“宋狗速退”四个大字,笔画歪歪扭扭,却透着股疯狂的狠劲,血珠顺着岩壁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溪流。
右阵的士兵刚要上前,就听见“轰隆”一声——洞口的巨石突然炸开,不是被炮轰的,而是元军在里面用炸药提前引爆,碎石如雨点般落下,砸得人睁不开眼。等烟尘散去,众人看见溶洞深处燃起了火,火光中映出王二狗的身影,他举着把沾满血的大刀,正往火药桶上蹭血,声音在烟里飘出来,像只破锣:“想抢地宝?先尝尝火药的滋味!”
“退回来!”刘云突然嘶吼,他认出火光照亮的岩壁上,有汪良臣部的火药印记——那是个歪歪扭扭的“汪”字,去年在涪陵水寨见过,每炸一次都要带走半条街的人,那些被气浪掀飞的屋顶碎片,至今还嵌在江边的老槐树上。
可已经晚了。冲在最前面的三十个士兵刚摸到洞口,第二层溶洞就传来巨响,不是炸药的爆鸣,而是岩层坍塌的闷响,碎石混着断肢从洞里喷薄而出,溅在石滩上的血瞬间凝成了冰,冰面上还浮着层油脂,是从人体里炸出来的。郑虎的左臂被块巨石砸中,骨头碎裂的声响在晨雾中格外清晰,像根干柴被硬生生折断,他却死死攥着长矛,吼得喉咙冒血:“给老子炸!把这群畜生埋在里面!”
神机营的回回炮轰然作响,炮石砸在溶洞上方的岩壁上,赤红色的岩石如暴雨般落下,将阳洞的出口堵得只剩道窄缝。刘云望着那道缝里透出的火光,突然想起药窖里的字条——“景炎三年冬,药仙率三百义士守此洞,粮尽则以身殉国”,原来八百年前的义士,早就预料到今日的惨烈,那些刻在陶罐上的“守”字,原是用生命写就的。
(三)蛇军破阵,瓮中捉鳖
吴燕殊的哨音突然穿透炮声,尖锐得像把刀划破浓雾。两条金环大蛇猛地从暗河窜出,尾尖拍打着水面,激起的水花在晨光中凝成道虹,虹光里能看见细小的水珠在闪烁,像无数个碎裂的太阳。随着它们的嘶鸣,阴洞的岩壁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无数条小蛇从石缝里钻出来,青的像浸了毒液的翡翠,金的像熔化成水的阳光,花的像撒了把碎星,顺着岩壁往溶洞深处爬,像道流动的活物河。
“是蛇军!”阿黎突然拍手,又赶紧捂住嘴,怕惊动了那些小蛇。她认出其中几条小蛇,是昨日在谷底采药时见过的,有条花蛇的尾巴缺了块鳞片,是被药锄不小心蹭掉的,“它们在帮我们!那条断尾的小花蛇,昨天还吃了我给的野莓呢!”
溶洞里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