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智伯存《冶兵录》于汾水碛,石鱼口,水下三尺,铁函封。”
《冶兵录》!传说中晋国先代名匠、主持铸造晋国重器“刑鼎”的范宣子所着的铸剑、锻甲、制械秘录!此物早已失传,竟被智伯秘密收藏!藏匿地点——汾水激流中的一处险滩(碛),名为“石鱼口”的特定位置,水下三尺,以铁函密封!这不仅是铸造秘术,更可能隐藏着智氏私兵装备远超诸卿的秘密!
这条信息的价值,足以在晋国掀起滔天巨浪!先生假死脱身,竟在棺中留下如此惊世骇俗的指引!赵牧心中震撼无以复加,但脸上依旧保持着深沉的哀戚。他悄悄睁开眼,目光极其隐蔽地扫向左侧的阿青,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同时右手在身侧,对着阿青的方向,极其快速地做了几个手势——一个代表“水”,一个代表“鱼”,一个代表“铁”。
阿青的身体瞬间绷紧!他读懂了赵牧的信号!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震惊,随即被更深的决绝取代。他不动声色地将擦拭好的工具拢入袖中,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灵堂四周,最终定格在巨大的棺椁底部。
机会只有一次!
就在这时,灵堂外传来一阵刻意放轻、却依旧清晰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略显尖细的通报声:“楚国使臣,申公巫臣大人,前来吊唁!”
赵牧和阿青心头同时一凛!楚使?偏偏在这个时候!
灵堂大门被轻轻推开。一股带着夜露寒意的风吹了进来,卷动白幡,烛火一阵剧烈摇曳。一个身着楚国深紫色锦袍、头戴高冠的身影,在两名随从的簇拥下,缓步走了进来。来人正是楚国大夫申公巫臣,以博闻强识、心思缜密着称。他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隼,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堂中那具巨大的黑漆棺椁上,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哀戚与肃穆。
“周先生学究天人,不幸罹难,实乃天下之憾。外臣巫臣,奉楚君之命,特来致祭。”巫臣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对着棺椁深深一揖。
赵牧和阿青连忙起身还礼。赵牧强压心中的焦灼,沉声道:“有劳申公大人远来吊唁,先生泉下有知,亦当感念。”
巫臣微微颔首,目光却并未离开棺椁。他缓步上前,走到距离棺椁仅三步之遥的位置,似乎要瞻仰遗容。他的视线,极其仔细地扫过周鸣苍白平静的脸庞,掠过那覆盖着丝绵的肩部伤口,最后,落在了周鸣交叠放置于腹部、被宽大袖袍半掩着的双手上。
长明灯的火苗在申公巫臣靠近时,因气流扰动,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曳晃动。灵堂内的光影瞬间变得更加混乱,墙壁上的人影疯狂地扭曲、拉长、缩短。
就在这光影剧烈变幻的一刹那!
申公巫臣那双锐利如隼的眼睛,瞳孔骤然收缩!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周鸣那置于腹部的左手——那被宽大袖袍半掩着的、苍白的手指上!
他看到了什么?
在烛光因晃动而扫过周鸣左手、光线由明转暗的极其短暂的瞬间,他似乎……似乎看到周鸣那只苍白、僵硬、本应毫无生机的左手食指,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上勾动了一下!
那动作快如电光石火,细微得如同幻觉!若非巫臣目力超群且全神贯注,绝对无法捕捉!是光影造成的错觉?还是……棺中之人,真的……动了一下?!
一股寒意瞬间从巫臣的脚底直冲头顶!他脸上的哀戚表情瞬间凝固,一丝难以言喻的惊疑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爬上他的眼底!他下意识地想要再上前一步,看得更真切些!
“申公大人!”赵牧敏锐地捕捉到了巫臣那一瞬间的异常,心中警铃大作!他立刻上前一步,看似恭敬实则巧妙地挡住了巫臣进一步靠近棺椁的路线,声音带着沉痛与疲惫,“夜已深沉,寒气侵骨。大人远来辛苦,还请至偏厅稍歇,饮杯热汤驱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