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鼎耳玄机(3 / 4)

喝止胥童,也没有召唤甲士,反而向前一步,走到了主鼎的右侧鼎耳旁。他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眼前的骚乱只是拂面的微风。

“胥大夫欲毁鼎?”周鸣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诱导,“毁鼎何难?只需寻一柄重锤,猛击此鼎耳根部脆弱之处,”他伸出手指,虚虚点在鼎耳根部那繁复云雷纹掩盖下的某个极其细微的点上,“倾尽全力,一击即可。”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正欲冲上来的胥童。毁鼎?周鸣自己指出毁鼎的方法?他想做什么?

周鸣的目光转向胥童,又缓缓扫过台下所有惊疑不定的面孔,最后落在脸色阴晴不定的厉公身上。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冰冷的、宣告命运般的穿透力:

“然,此鼎,非寻常之鼎!其耳中,暗藏玄机!”

“玄机?”厉公下意识地追问,心脏莫名地揪紧。

“正是。”周鸣的手掌,轻轻按在了那冰冷光滑的鼎耳侧面。“此鼎耳,中空而分内外两层。外层坚固,内层精巧。两层之间,以天地生成的‘蚀金之水’(稀硫酸)填充,其性至烈,销金蚀铁!外层之下,更暗藏无数细若毫发的青铜簧片,精巧勾连,环环相扣,构成一‘自毁之枢’!”

他的话语如同魔咒,让整个广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风声都似乎屏息。

“若有外力,以蛮横之姿,意图损毁此鼎,妄图抹去其上所铸之法…”周鸣的手掌微微下压,仿佛在感受鼎耳内那沉睡的毁灭力量,“无论是重锤击打此处,抑或斧钺劈砍其身,凡暴力所及,震动传导,必先触动外层下之簧片机括。此枢一开,内层隔绝‘蚀金之水’的薄壁立破!那至烈之水,瞬间倾泻而出,如天河倒灌,涌遍鼎身!”

周鸣的指尖顺着鼎耳的弧线缓缓滑下,仿佛在描绘那毁灭之流的路径。

“此水所过之处,非仅鼎身受损,其上所铸律法条文,凡关键节点、核心概念定义之字,皆被其精准蚀刻!其纹路并非随机涂抹,而是循着条文内在的数理逻辑链条,如同燎原之火,沿着预设的‘公理’之脉蔓延!一经蚀刻,字迹模糊崩解,条文含义断裂,前后逻辑尽毁!纵有神工鬼斧,亦无法修复还原!”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数学般的绝对冰冷:

“此非器物之毁,乃‘法理’之崩!一旦触发,鼎上所载之‘法’,其核心逻辑链条将如被天罚,永久断裂!其条文将成一盘散沙,前后矛盾,漏洞百出,再无清晰之尺度,更无执行之可能!此鼎,便成废铜烂铁一堆!其所承载之秩序,亦随之灰飞烟灭!此乃‘数’之意志——公理若遭蛮力亵渎,则其衍生之体系,必将自我湮灭,归于混沌!不可逆,不可违!”

“自毁之枢?蚀金之水?法理之崩?”厉公的脸色彻底变了,握着血爵的手心渗出冷汗。他从未想过,这冰冷的青铜之下,竟藏着如此决绝、如此同归于尽的恐怖机关!这已超出了器物保护的范畴,更像是一种冰冷的诅咒,一种将律法神圣性与数学确定性彻底绑定的终极威慑!毁鼎,即意味着律法本身的逻辑性死亡!

胥童僵立在台阶下,脸上血色尽褪。他方才的暴怒与勇气,在周鸣描述的“法理之崩”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苍白。毁鼎?那毁掉的将是他赖以生存的晋国秩序本身!他伸出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眼中只剩下巨大的恐惧和茫然。那些鼓噪的旧贵族也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噤若寒蝉。

整个广场,陷入一种比死亡更沉重的寂静。所有人,无论是支持者还是反对者,都被这深藏于鼎耳之中的、冰冷而绝对的数学意志所震慑。

周鸣的目光,如同穿透了眼前的鼎,穿透了凝固的时间,牢牢锁定了脸色发白的厉公。他向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重锤,敲在厉公的心坎上,带着一种洞悉未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