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私斗,勇于公战’成为刻入骨髓之本能,方有强兵之基!此乃周子‘行为模型’与‘激励算法’于国政之极致应用!至于赋税、军功之‘明码标价’,爵位田宅之‘量化赏赐’,更需依‘数’而行,精准无误,令耕者知其所获,战者晓其所求!如此,民力方可如臂使指,尽为国家所用!”
他拿起另一卷竹简,上面是复杂的几何图形与计算:“此乃依周子‘筑城要略’所绘新都‘咸阳’之基址图!依山形水势,取几何之优,求守御之固,兼通衢之便!其城垣角度、瓮城布局、街道宽窄,皆经反复推演计算,务求以最小民力,筑最坚之城!此亦是‘数’之功!”
商鞅的话语,如同一柄冰冷的铁算盘,将秦国积弊、改革方略、预期收益乃至新都建设,都敲打出了清晰而残酷的数字回响。每一个决策,都建立在看似冰冷无情的数据收集与模型推演之上。甘龙等老世族被这赤裸裸的“数字暴政”噎得哑口无言,他们习惯了模糊的礼法与人情世故,对这种将一切价值(包括人命)都纳入计算体系的做法,感到一种源自骨髓的恐惧和排斥。
秦孝公的目光,却随着商鞅的陈述越来越亮。他看到了数字背后那条清晰可见的强国之路——一条摒弃了虚妄仁义、直指力量核心的务实之路。他缓缓站起身,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寡人意决!《垦草令》即日颁行!有敢议者,以律论处!”他的目光扫过脸色灰败的甘龙等人,最终落在商鞅身上,“大良造,秦国未来,尽托于卿之‘法’与‘数’!”
季予虽远在临淄,却通过行知派弟子遍布列国的耳目,第一时间知晓了栎阳这场决定秦国命运的朝议。当他听到商鞅那套将周鸣“量化思维”、“资源优化”、“激励模型”发挥到极致、甚至走向冷酷无情的“耕战体系”时,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夫子用于“厚生利用”的算学,在商鞅手中,已彻底化为一部高效运转、吞噬个体、锻造战争机器的国家算术!这究竟是夫子的荣光,还是夫子的悲哀?
稷下学宫,慎到精舍。
此处气氛与外面百家争鸣的喧嚣截然不同。精舍内陈设简朴,唯书卷盈架。慎到,这位以重“势”、讲“法”闻名的法家学者,正与一位风尘仆仆的年轻士子对坐。那士子正是季予的得意门生之一,名唤计然(化名),精于筹算经济。
“先生请看,”计然将一卷写满数字的帛书铺在案上,“此为弟子游历齐、魏、楚三地大市,历时两年记录之物价波动详册。粮、盐、铁、帛……随丰歉、战和、商旅通塞而涨落,看似无常,然细究其里,实有脉络可循。”
慎到捋着胡须,目光锐利地扫过帛书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绘制的折线图:“哦?有何脉络?”
“弟子依周子所遗‘平准’之法,辅以‘概率推演’之思,”计然手指点向图表关键节点,“发现物价涨跌,虽受天时人事扰动,然其长期走势,实受‘供需’这双无形之手牵引!供过于求则价跌,求过于供则价涨。而影响供需之根本,在于‘钱币流通之量’与‘货物生产之实’!若官府能掌握此‘数’,于丰年谷贱时增价收购(‘敛’),储入官仓;于灾年谷贵时减价抛售(‘散’),平抑市价。此所谓‘贵出如粪土,贱取如珠玉’!长此以往,既可防止巨商大贾囤积居奇盘剥小民,亦可使物价归于相对平稳,利于民生,更可充实国用!”
慎到眼中精光爆射,猛地一拍大腿:“妙!此论深得‘法’、‘势’之精要!官府操此‘平准’之术,便是掌握了调控经济之‘势’!此‘势’一成,法令方能畅行无阻,巨贾豪强亦难与国争利!此非空谈道德,乃实打实的治国利器!”他兴奋地站起身,在精舍内踱步,“周子之学,用于商君则为强兵之刃,用于此处则为安民之盾!‘数’之为用,存乎一心!此论当详加阐发,着于吾之《慎子》!”
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