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算赋初试(4 / 5)

手,声音沉稳,带着一种洞察天机的玄奥感:“大夫,连日踏勘,仰观俯察,穷究易理,幸不辱命。郯邑地气流转,物性有别,已了然于胸。此乃‘相地衰征’之策,请大夫过目。”

他展开其中一块关键木牍,上面刻着清晰的表格与分级税率:“地分六等,效法乾坤六爻之变。下下之地,坤阴凝滞,物产微薄,当承‘履霜’之戒,赋宜从轻,每亩五升,以养地力,恤民艰。下中之地……上上之田,乾阳刚健,物产丰饶,当行‘飞龙’之势,赋可稍重,每亩三斗二升,以其有余,补不足之损。此乃‘损上益下,民悦无疆’之象(《易·损·彖》)也!”

他指着计算结果:“依此赋率,综算全邑,秋粮总入,较之往年粗征之法,可增益半成有余。而占田七成之中下民户,赋额皆减,怨气可舒。此乃天道循环,损益有度,非人力强为,实乃顺应地气物性之必然!”他将冰冷的数学最优解,庄严地宣称为“天道循环”的体现。

田穰仔细看着木牍上清晰的等级划分、对应的税率、以及最后的总增益计算结果,眼中异彩连连。表格化的数据呈现方式,在这个时代是革命性的直观。尤其是那“增益半成”的数字,让他怦然心动!更难得的是,这方案兼顾了府库增收与底层减负,逻辑严密,似乎无懈可击。

“妙!妙极!”田穰抚掌赞叹,“士子此策,条理分明,有据可依!非空言玄理,实乃治世良方!即刻……”他正欲下令推行。

“报——!”一名府吏神色慌张地闯入书房,打断了田穰的话,“禀大夫!不好了!东乡三老并数十农户,聚集于府前,哭诉求见!”

田穰脸色一沉:“所为何事?”

“他们…他们听闻大夫欲行新赋之法,按地分等,高田重赋…群情激愤!言…言此乃苛政,夺民膏脂!更有传言,说…说此法逆乱地气,必遭天谴,今秋恐有蝗灾!”府吏的声音带着颤抖。

田穰猛地看向周鸣,眼神中充满了惊疑和压力。周鸣心中一沉,暗道:来了!阻力比预想中更快、更猛烈!

“出去看看!”田穰压下怒意,大步走向府门。周鸣紧随其后。

田府大门外,已聚集了黑压压一片人。为首的是三位须发皆白、手持鸠杖的乡老,神情悲愤。他们身后,是数十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农夫,其中不少人周鸣在田间见过,是那些耕种肥沃土地的佃户或小地主。此刻他们脸上却满是惶恐和被煽动起来的愤怒。更外围,还有许多城邑的平民在探头探脑地观望。

“大夫!田大夫啊!”一位乡老扑倒在地,老泪纵横,“求您收回成命啊!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地,纳多少税是祖宗定的规矩!如今要分三六九等,好田就要多交粮,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这是要逼死我们这些守着几亩薄田的庄户人啊!”他刻意混淆了概念,将拥有好田的豪强佃户与小自耕农混为一谈。

“是啊大夫!”一个身材壮硕、显然是富户管家的汉子趁机高声喊道,“俺们东家说了,他那‘黑油洼’是祖宗积德才得来的风水宝地!如今要加赋,定是府里来了妖人,蛊惑大夫,行此逆天之事!您听听,连地里的老鼋(乌龟)都在夜里叫唤了!这是地母发怒的征兆啊!加赋?怕是要招来铺天盖地的蝗虫,把咱郯邑吃个精光啊!”妖言惑众,直指周鸣!

“妖人祸国!”

“祖宗之法不可变!”

“求大夫诛妖人,废苛法!”

人群被煽动起来,哭喊声、咒骂声此起彼伏,矛头直指站在田穰身后的周鸣。无数道充满敌意、恐惧和愚昧的目光,如同冰冷的箭矢,射向周鸣。

周鸣站在田穰身侧,面沉如水。他看到了人群中几个眼神闪烁、衣着相对光鲜的身影,正是前日阻挠他们核查田亩的豪强爪牙。他也看到了那位陈贾先生,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府门前,站在廊柱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