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主明察。初九:‘履错然,敬之,无咎。’此象应于阿壮。其行履有搏斗之痕(周鸣指向阿壮的手),心念其财,情急出手,虽‘错然’失礼,然事出有因,其心敬重财物,故‘无咎’。”
他转向阿鼠,目光如炬:“六二:‘黄离,元吉。’黄为中色,离为明。然此爻之‘黄’,非吉色,乃浊土之色,藏匿之象!爻辞言‘元吉’,于此人却是虚妄!其履下藏金(周鸣目光锐利地扫过阿鼠左脚鞋帮),浊土掩其光,自以为得计,岂知离火明照,无所遁形?此乃‘元吉’之反!”
阿鼠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想缩回左脚,却被身后的府吏牢牢按住。
周鸣不等他反应,继续道:“九三:‘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日昃者,偏斜也。离火本明,此人心术已偏。其气息浑浊,隐有劣酒之味(周鸣指向阿鼠身上),此乃‘鼓缶而歌’之象?非也!实为窃财之后,心虚买醉,欲盖弥彰!若不自承其咎,犹作歌掩饰,则必如垂暮老者空叹(大耋之嗟),凶咎立至!”
他最后面向田穰,拱手:“综观三爻,离火明照,真相昭然。阿鼠窃财属实,藏匿于左履之中。其反诬阿壮,乃‘日昃’之狡辩。阿壮虽有撕扯之举,属情急自保,依初九‘敬之无咎’之象,可恕。请大夫明鉴,搜其左履,当见分晓!”
周鸣话音落下,堂内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阿鼠那只左脚。田穰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搜!”
府吏立刻上前,粗暴地脱下阿鼠的左履。一只沾满泥污、带着浓重脚臭的布履被剥下。府吏探手入内,摸索片刻,手指果然触到硬物。他用力一抠,两枚边缘锐利、形制古朴、带着绿色铜锈的青铜刀币“叮当”一声掉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在堂内灯火的映照下,那幽冷的金属光泽,如同阿鼠瞬间崩溃的脸色一样刺眼。
“啊!”阿壮发出一声怒吼,若非被府吏按住,几乎要扑上去。
阿鼠则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瘫软在地,浑身筛糠般抖起来,口中语无伦次:“小…小人一时糊涂…贪…贪了两杯……”
田穰看着地上的刀币,又抬眼看向神色平静的周鸣,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惊异和浓厚的兴趣。他抚掌,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赞许:“好!好一个‘离火明照,无所遁形’!观微知着,推演入情入理,直指要害!此非鬼神之能,实乃洞察人心、明析事理之智!”他看向周鸣的眼神,已从最初的审视评估,变成了真正的看重。“士子之才,非止于卜筮。此等析讼断案之能,于治邑安民,大有裨益!”
他挥手让府吏将面如死灰的阿鼠带下去处置,又温言安抚了感激涕零的阿壮几句,示意其退下。堂内复归平静,但气氛已然不同。廊下那些窥探的目光中,轻蔑和怀疑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惊疑、好奇,甚至一丝敬畏。
“周士子,”田穰的声音温和了许多,“府中已备下客舍,请士子先行安顿。衣食所需,自有仆役供给。士子远来劳顿,暂且歇息。稍后……”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另有要务,或需借重士子之智。”
周鸣心中微凛,面上却恭敬行礼:“谢大夫厚待。周鸣静候。”他知道,这短暂的“面试”只是开始,田穰口中那“另有要务”,恐怕才是真正的考验,也意味着他将更深地卷入此地权力的漩涡。
在仆役的引领下,周鸣离开正堂,穿过庭院,走向侧院的客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那些廊下门客的目光,如同芒刺。其中一道目光,来自一个站在廊柱阴影下、身着文士深衣的中年男子。他面容清癯,眼神却有些阴鸷,薄薄的嘴唇紧抿着,看着周鸣离去的背影,嘴角向下撇出一个不屑的弧度,低声对身旁另一人道:“哗众取宠,巧言令色。以商贾之术伪饰易理,岂是正道?陈贾倒要看看,他能在这郯邑搅起几尺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