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声音缓和了些。
“你们的家人,朕会照拂。流放三千里,虽是律法,却会让地方官多加照拂,不至于冻饿而死。”
刘健的眼眶忽然红了。
他挣扎着跪倒在地,对着朱厚照重重叩首:“老臣……谢陛下!”
朱厚照转身往甬道外走。
阳光从尽头的门洞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带。
“陛下,老臣斗胆进言 —— 军机处之事,若真要推行,需得找几个懂民生的文官襄助,切莫全用武将太监……”
他听见身后传来刘健的声音,带着一丝释然。
朱厚照没回头,只是挥了挥手,算是应了。
走到谢迁的牢房外,朱厚照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听着。
里面传来棋子落盘的轻响,谢迁竟在和同牢的小官下棋。
“将军。”
谢迁的声音带着笑意。
“谢大人好棋艺!”
小官叹道。
“呵呵,这盘棋啊,就像这大明朝,看着复杂,其实……一步错,步步错。”
朱厚照的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
他知道,有些话不必说,有些体面,该留给他们。
离开诏狱时,日头已过正午。
阳光毒辣得像要把人烤化,蝉鸣聒噪得让人心烦。
朱厚照坐上龙辇,看着街两旁蔫头耷脑的柳树,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陆炳,”
他撩开轿帘。
“刘健和谢迁,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陆炳躬身道:“回陛下,刘健想留一幅字给后人,谢迁……想再喝一口故乡的龙井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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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了。”
朱厚照道。
“笔墨送到刘健牢房,龙井茶……你亲自去取,给他泡一壶。”
“臣遵旨。”
龙辇缓缓驶向皇宫,车轮碾过被晒化的路面,发出黏腻的声响。
朱厚照靠在软垫上,闭上眼睛,刘健的坦然,谢迁的棋局,韩文的哀求,刘瑾的嚣张……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他忽然觉得,这场由御门听审掀起的风暴,终于要落下帷幕了。
回到乾清宫暖阁时,冰盆里的硝石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暑气从门缝里钻进来,带着一股燥热。
张永连忙让人换了新的硝石,又端来冰镇的绿豆汤。
“皇爷,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歇会儿?”
朱厚照摇摇头,端起绿豆汤喝了一口,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却没驱散心底的沉闷。
他拿起案上的决议书,上面的签名还带着墨迹,像是一个个凝固的惊叹号。
就在这时,暖阁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陆炳掀帘进来,单膝跪地:“陛下,刘健、谢迁……已经自尽了。”
朱厚照握着汤碗的手猛地一颤,绿豆汤洒在明黄的龙袍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他看着陆炳,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
陆炳低着头,继续道:“刘健留了一幅字,写的是‘大明永固’;谢迁喝了茶,走的时候……很平静。”
暖阁里静得可怕,只有冰盆里的硝石滋滋作响。
朱厚照望着窗外的烈日,忽然觉得那阳光有些刺眼。
他赢了,赢了刘健,赢了谢迁,赢了那些盘根错节的文官集团,可心里却没有预想中的畅快,反而像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
“知道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按规矩,厚葬吧。”
“臣遵旨。”